在先入为主的心理下,李隆基命人草草检查了一番,就确认了崔耕已死。
他当即信守诺言,撤去了围困太平公主府的兵马。
打一个巴掌,给个甜枣。
稍后,李旦又有旨意下,太平公主的实封加至万户,其子薛崇敏、薛崇简、乃至薛崇行俱封为王。
全国才八百多万户。太平公主私人所得的税收,就相当于国库的八百分之一。要知道,当初武则天害死了薛绍,为了补偿太平公主,才把她的食实邑从三百五十户,提升到一千二百户。
李旦此举,对太平公主可谓极尽荣宠了。
……
……
当夜晚间,长安大德寺内。
虽然此寺名为大德,庙却不大,在长安数百座大小庙宇内,非常不起眼儿。
崔耕的家眷,以及数名心腹,就是藏身于此。
原来崔耕为了对付国师释光明,将鉴真和尚请来了长安。但是,释光明主动投降,虚惊一场,鉴真和尚自然也就没用武之地了。
然而,就在鉴真返回扬州之前,发生了这场政变。
虽然共济会、北门会和秘堂在长安有不少秘密巢穴,但为了绝对安全,还是请鉴真把崔耕的家眷和心腹,带来了此地安顿。
这里乃是几个扶桑僧人开的寺庙,他们都是纯粹的僧人,以弘扬佛法为己任,一直邀请鉴真东渡扶桑传法。
谁能想到,崔耕一直与扶桑人势同水火,他的家眷和亲信,却是安置在此地呢?
所以,尽管李隆基外松内紧,全城大索崔耕的家眷,还是毫无所获。
当然了,封常清、宋根海等人,现在还在魏州,帮着崔耕掌控大军呢。现在崔耕的身边,仅有谋士吴知,猛将臧希烈,北门会副会长钱顺来,秘堂副堂主宋雪儿,以及共济会副会长孟小福。
崔耕往四下里看了一圈儿,道:“关于现在的形势,本官不说,大家也知道。咱们到底该何去何从,大家议一议吧。”
当初在剑南道皇泽寺内,为崔耕解围,坑了姚寿一把的,正是现在的北门会副会长,当初化名本因和尚的钱顺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混不吝地道:“属下代北门会的兄弟们表个态,我们自从入会以来,干的就是造反的营生。什么皇帝老儿,跟本就没放在大家的眼里,会长您怎么说,大家就怎么干!”
孟小福道:“咱们共济会的人,先是跟着徐公爷造武则天的反,又受了会长和大行皇帝的大恩。总而言之,您一句话下去,共济会这几千口子的性命,就交给您了!”
宋雪儿微微一躬身,道:“妾身虽还不能完全控制秘堂。但短时间内,抽调五百好手待命,一千万贯钱,当无问题。”
“好!”
崔耕猛地同一拍几案,道:“看来大家都下定决心,跟本官干这一场了。没错,李但父子要杀我,吾岂有坐而待毙之理?”
吴知道:“现在就剩下一个问题了:咱们是在长安城内发动?还是待风声小了,偷偷潜出魏州,找太子李重福?”
{}无弹窗崔秀芳道:“你还记得当初咱们抓捕李鸿泰时,他教我的假死之术吗?”
崔耕道:“怎么会不记得?当初咱们为了找张昌宗谋反的证据,好不容易才在老骗子韦什邡的帮助下,你和壁龙柴云瑞联手,抓了李鸿泰。后来,你承诺帮他找到李鼠并杀了,他就教了你假死之术。这种假死之术还真好用,想当初韦什邡就是靠这个逃脱了丽竞门的追杀。好像……好像这假死之术是靠某种丹药……”
“就是这个了。”
崔秀芳从袖兜中掏出来一个小瓶,将那小瓶打开,倒出一颗碧青的药丸,散发着阵阵清香。
崔耕道:“你是让我吃这个,然后假死脱逃?”
“对。明日就太平公主对郑说,你已经悬梁自尽了。咱们只要把你的棺木运走,不就能逃出生天了么?”
“不妥!”
上官婉儿反对道:“是不是上吊死的,仵作随便一验便知,这绝对骗不了人。”
“那就说是二郎喝了毒酒,被毒死的?”
“同样可以验出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可怎么办?”事到如今,崔秀芳也慌神儿了。
崔耕却是灵机一动,道:“如果硬要编一个死的原因么,我这倒是有个现成的,保管李隆基听了深信不疑。”
“什么理由?”
“就说我突然肚子疼,哀号了半个时辰,死了。”
“这……这么荒谬的理由,人家李隆基怎么可能相信?”
崔耕微微一笑,道:“怎么会不信?因为……这毒本来就是他下的。”
想当初,李隆基被高力士逼急了,决定铤而走险,让国师释光明给李显下毒,待李显死后马上发动政变。
释光明怕死,暗中透过神犬谛听,联系上了金乔觉,进而投靠了崔耕。
崔耕决定将计就计,换下了毒丸,待李隆基发动政变的时候,抓他个现形。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李显临吃毒丸前中风了,韦后囚禁了崔耕,崔耕之前的谋划看起来完全无用。
但是现在,这条废弃的计策,又有了可资利用之处。
李隆基眼睁睁地看见崔耕吃了毒丸,但却不知道,那毒丸早就被释光明掉包了。
所以,在他的想法里,崔耕七日内应该必死无疑。
而今晚,整好就是第七日。
要拿上官婉儿换崔耕的,并非李隆基而是李旦。李隆基自己,总不能上赶着去找李旦说,自己之前准备毒死先帝和崔耕,已经给崔耕下毒了吧?
当然了,崔耕的威胁性太大,不亲眼看到崔耕的死尸,李隆基总有点不放心。
所以,也并未阻止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