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人会说,当初在扬州,若不是张潜照拂,你崔耕能对付得了孟神爽和王弘义?今日之举,是不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怎么这官儿越大越大,人品却越来越次了呢?
崔耕沉吟半晌,道:“那张族长以为,本官到底如何做,才会放弃那些土地呢?”
“基本没办法。清河张家和我们家不同,他们太看土地了,说实话,即便崔相拿出类似一个钟表的产业来换,老夫猜测,他们也不会答应。”
崔耕眼精光一闪,道:“土地?似乎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啊……”
“安东都护府的土地可不算。”
“那是自然。”
……
……
与此同时,魏府,客厅。
两名年男子相对而坐。
左边那个面如冠玉,双目有神,三缕墨髯飘洒胸前,要不是屁股不敢坐实,双腿有些颤抖,绝对称得风度翩翩,其人正是刚被崔耕借故打了一顿魏征曾孙魏理。
右边那个人长得也相当不错,只是面色有些不健康的惨白。其人正是清河张氏如今的家主张子涛。
魏理轻咳一声,沉声道:“现在,崔二郎已经到张泳那去了。你那个本家一向重商轻农,说不定,会被崔二郎的仨瓜俩枣收买了。到底如何应对,咱们还得早做打算啊!”
张子涛摆了摆手,道:“莫说什么本家,我们清河张氏乃世家大族,纵不五姓七望,也差不了多少。他张公瑾家无非一个暴发户而已,跟我们家根本不挨着。至于土地的事儿……我契在手,不犯朝廷律条,崔耕能把我怎么样?”
“还怎么样?俗话说得好,破家的知县,灭门的令尹。人家刀把子在手,想找你的毛病还找不着?你那么肯定,张家子弟没有一个作奸犯科的?没有一个主母,打死奴婢的?真应了景儿,那是一场通天大案!”
“他敢!他还要不要脸了?”
“我倒是怪了,人家怎么不敢?”魏理恐吓道:“你想想,皇后把女儿嫁给了他,他都对皇后使了不少小绊子。你们张家和崔二郎的关系再近,能皇后还近?”
张子涛当时有点含糊,期期艾艾地道:“皇后……皇后……那是倒行逆施,人家崔二郎是为民请命,这……这叫大义灭亲。”
“哦?难道你们张家趁着天灾,收取灾民们的土地,不算倒行逆施了,崔二郎不能为民请命、大义灭亲了?”
“这个……这个……”
张子涛越想越觉得魏理此言有理,终于妥协道:“那依魏兄之见,咱该如何对付崔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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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崔耕循循善诱道:“张族长请想,大富大贵之家,一切皆有规矩。什么时间干什么,应有定数。用日圭或者沙漏计时,还是用钟表计时,那不是高下立判吗?”
“嗯,有道理!”张泳瞬间被说服了。
试想魏州城内,如果清河张氏或者魏家有钟表,而自己家却没有,那如何能忍?几家族长见了面,自己也抬不起头啊。
更别说什么暴发户,要急于显示自己的“家族底蕴”了。
说到底,宝石有什么用?珍珠有什么用?无广大的宫殿有什么用?甚至于,玻璃器皿一定瓷器好用?之所以用这些东西,无非是为了彰显身份罢了。
从这个角度来讲,钟表可这些东西强多啦。
张泳高兴地道:“有了钟表,再用沙漏计时之人,可是土鳖啦。互相攀之下,钟表必将在通都大邑流行。”
崔耕道:“关键是这玩意儿利润高啊,咱们完全可以把它分几个档次,镶金嵌玉,乃至弄各种生肖图案。不翻个几倍卖出去,真是对不住列祖列宗,下对不住妻子儿孙哩。”
“哈哈,崔相人称“点金圣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
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崔耕也不禁长松了一口去。
在这个时代,在民间来讲,钟表的性能过剩,也只能作为一种奢侈品存在了。若是张泳不以为然,自己还真没啥好办法。
当然了,不是说这个发明没什么用,只是在民间用处不大罢了。在某两个特殊的地方,钟表简直有着翻天覆地的作用。
首先是航海。
如说,崔耕现在要造船,强占无主之地,最好连南北美洲都占了。
那么,在船到底该如何精确定位呢?光靠指南针肯定不行。
时间加星相,基本能把船只的具体位置定个差不多了。
在张遂这种高手手里,只要崔耕给出概念,让他计算经纬都没问题。要知道,这位在陆地,曾经利用种种简陋的工具,直接算出了子午线一度的长度。
事实,西方之所以很长时间内,时钟技术远超东方,是两个方面的需要,一个是天学,另外一个是航海术。把时钟科技点亮了,其意义如何形容也不为过。
时钟另外一个伟大意义,是军事的。
在没有准确的计时仪器之前,分进合击的战术难度太高,算是名将都不乐意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