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张柬之是讲理的人,君子可欺之以方,再次语塞。
但一边的袁恕己可不管那个,他厉声道:“陛下!牝鸡司晨,有害无利,乃不祥之兆!臣请您立刻下旨,让皇后专居宫,勿预外事,否则以谋反之罪论处!”
“贼子,好胆!”韦后当时忍不了了,厉声骂道。
诚然,自古以来,用牡鸡司晨这个词儿,形容女子掌权。但是,问题是,现在韦后在这儿啊。这不等于是直接骂她是母鸡吗?
她“嚯”地一声,将绸幔扯掉,高声道:“本宫是母鸡,那跟本宫一起睡的皇帝算什么?公鸡么?本宫的婆婆则天皇帝也曾掌朝政,她是什么?也是母鸡?本宫的公公高宗皇帝,老婆是母鸡,儿子是公鸡,依你之见他又算什么?”
最后,她跪倒在地,道:“陛下,如果说袁恕己辱及妾身和您还能忍的话,那辱及二圣,为人子者,又岂可容忍?陛下现在不扑杀此僚,更待何时?”
袁恕己之前出言之时,其实也觉得自己所言有些不对的地方。
不过,如今张氏兄弟的党羽被罢黜待尽,掌权之人,如张柬之桓彦范敬晖等,大部分都与他交好。再加,他觉得自己看透了李显的软弱无能,所以,并没有那韦香儿放在眼,直接说出了“牡鸡司晨”这四个字儿。
现在,被韦香儿纲线起来,袁恕己的脑袋“嗡”了一下,知道今日之事,誓不能善了。弄不好,自己得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绝不能服软,以至于坐实了自己辱骂皇帝父母之罪!
想到这里,他往四下里看了一眼,义正词严地对众朝臣道:“何不扑杀此僚?何不扑杀此僚?众位,听这句话耳熟不?高宗朝的旧事要重演,天下再次有倾颓之忧!大唐养士百年,仗义死节,在今日!”
言毕,他跪倒在地,叩头道:“牡鸡司晨,乃朝廷将亡之兆!臣请皇后主持后宫,勿预外事!此臣发自肺腑之言,一切皆出于对陛下的一片忠心。若因此获罪……虽九死而无悔!”
群臣当然知道,袁恕己所言的“高宗朝旧事重演”是怎么回事。
当时,唐高宗李治欲封武则天为皇后,遭到了群臣的强烈反对,。当是时,长孙无忌拼死力谏,褚遂良更是叩头流血,甚至以辞官不做;来要挟。武则天躲在帘后,恼羞成怒,恶狠狠地骂道:“何不扑杀此僚?”
毫无疑问,袁恕己是指责,韦后是第二个武则天,朝廷的祸乱之源!
当即,袁恕己的好友桓彦范首先响应,道:“牝鸡司晨,有害无利!臣请皇后专注宫,勿预外事!”
“臣附议!”张柬之加入了队伍。
“臣附议!”
“臣附议!”
……
在张柬之的带领下,群臣纷纷跪倒。这意思,是不和李显讲道理,直接以势压人了。
此时此刻,武氏诸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太平公主和李旦甚至有些乐见其成,并不表态。
但是,其他朝臣却齐齐跪倒在地。是一向骨头软的杨再思,都不敢逆了众意,加入了群臣的队伍。
李显往四下里望去,直觉得一股寒意涌了心头——朝臣们已经抱团了,他们有了自己独立的意志!这些人既能立朕,难道不能废了朕吗?今日之事,一个处理不好,是大权旁落之局!
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他猛地一拍御案,长身而起,喝道:“大胆!尔等这是想逼宫吗?”
张柬之据以力争,道:“臣等不敢!只是事关社稷安危,不得不死谏陛下!”
“好,好,好。这么说……你等还是朝廷的大忠臣了?”李显往四下里望去,道:“高力士!”
高力士早进来了,但是,眼瞅着皇帝和大臣之间剑拔弩张,愣是没敢吱声。
他回道:“奴婢在!”
“朕派你去宣召崔爱卿,他到了吗?”
“到了!”
“崔爱卿可知道,朕宣召他,到底所为何事?”
李显说这话,其实是怕高力士口风太紧,没告诉崔耕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朝臣们团结一致,他急需自己手下的头号大将和女婿的支持。
高力士多聪明啊,瞬间秒懂了。非但如此,他还稍微改变了一下崔耕的计划。
高力士道:“请陛下恕罪,奴婢多嘴,已经告诉崔相了。崔相深明大义,让奴婢转告陛下,还请陛下绝不要看在翁婿之情,偏向于他。若是因此影响了陛下的令名,他可百死莫赎了。”
李显对群臣,道:“听听,你们听听,这才是忠臣该说的话!至于尔等……哼哼,是不是忠臣,朕不知道。咱们之间的争执,朕让崔爱卿评评理。高力士,宣崔耕觐见!”
“遵旨!”
……
……
说实话,崔耕听完了太平公主的介绍后,也有些为难。
站在韦后这边?毫无疑问,自己以后成了朝臣们的眼钉肉刺,口的奸佞小人。
那么,站在李显这边呢?那彻底把老丈人杆子、丈母娘、乃至娇妻李裹儿彻底得罪死了。
最关键的是,这种牺牲毫无价值啊!历史记载的清清楚楚,韦后与武则天一样,在朝臣的一致反对下,垂帘听政。反对他的大臣们,尽皆下场凄惨无。
正在这时,李显催促的声音响起,道:“崔爱卿,事情的经过,你已经了解清楚了。现在你来说说,皇后到底该不该垂怜听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