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当然知道控鹤监被裁撤的事儿,但对这三百女兵的遭遇,就不怎么了解了。
现在仔细一想,这事儿却也正常。按照正常的官场逻辑,除了后宫之地,就没有给女子们任职的地方,吏部也实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沉吟道:“那你们现在住哪?”
“还是在原来的右控鹤监衙门,朝廷倒是没赶我们走。”
“那就好,你们先回衙门。关于你们的出路,本官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众女兵大喜,齐齐一拜,道:“多谢崔大人!”
她们高高兴定地回去等消息了,崔耕却是一边往城内走,一边暗暗发愁。
平心而论,在这个年代,这些女兵的最好归宿就是嫁一个如意郎君。现在的问题在于,她们先在宫里当差,后在右控鹤监任职。见多识广,眼界宽了,一般的男子看不上。但是,所谓世家子弟,又因为门第,不可能娶她们为正妻。
这些女兵高不成低不就,才赖在控鹤监不走,该给她们如何谋个出路呢?一个两个还好说,但三百来人……简直是无解啊!
“欢迎大人回府喽!”
噼里啪啦
不知不觉间,崔耕已经到了家门前。爆竹声声,茂伯颤颤巍巍,九儿精神抖擞,带着崔家丫鬟仆役相迎。
崔耕赶紧下马,以手相搀,道:“茂伯,您这么大岁数了,以后可千万莫多礼了。”
茂伯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道:“二郎你莫瞧不起人啊,老奴可是硬朗着哩。一想到咱们崔家,二郎你高官得坐,小少爷聪明伶俐,我就打心眼儿里高兴。这一高兴啊,这身子骨也就……”
“老爷子,您就少说两句吧。”小九儿打断道:“二郎还没看过小少爷呢,光跟您在这扯闲篇儿,算怎么回事儿?”
茂伯一拍脑袋,道:“哦,对,对,对,老奴还真是老糊涂了。二郎赶紧紧往里走吧,夫人们、小少爷恐怕都等得心焦了。”
崔耕这才往里走,刚到二门,就见卢若兰、拉达米珠、二娘、嫂嫂、王美芳、崔秀芳、秦雨儿等人都已经恭候多时了。
双方见礼已毕,自然又是一阵嘘寒问暖。不过,稍微过了一会儿,人们的焦点就从崔耕身上,转移到小家伙的身上。
这小家伙已经两岁了,刚开始见崔耕还怯怯的,不过,很快就活跃起来,一声脆生生地“爹爹”出口,更是把崔耕的心叫的好像都要融化了,直觉得自己奋斗的一切,都有了意义。
简短截说,一整天的时间,崔耕都跟自己的家人腻在一块儿。直到第二天一早,得了武则天的旨意,崔耕才抖擞精神入宫见驾。
可还没到通天宫呢,一个身形高大,身着深绯袍的身影,就拦住了他的去路,道:“崔黜陟,本相想见你一面,真是难得很呢。相请不如偶遇,要不,咱们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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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恕己乃是日后“神龙政变”中的五王之一,说实话,崔耕并不想与之为敌。
但是,在自己归心似箭的时刻,这家伙摆明了要挑事儿,那说不给面子,也就不给了!
他脸色微微一沉,道:“这位将军,你是何人?”
那骑兵首领脖子一昂,高声道:“吾乃左羽林卫将军,李湛是也!”
“李湛?令尊可是已故的李义府李大人?”
“不错,正是!”
“原来还是宰相之后,真是失敬失敬啊!”崔耕阴阳怪的气地道:“只是……左羽林卫宿卫皇城,你这么听袁相爷的话,陛下知道吗?”
“我……”
左右羽林军的军权实在太敏感了,从理论上讲,只应听武则天的调遣。李湛可没他爹李义府的智慧,当即被崔耕噎的一愣一愣的。
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道:“袁相只是请崔黜陟详谈一番,并无恶意。至于本将军,也只是代他传句话而已。”
“哦?是吗?”崔耕针锋相对,道:“那本官也只是不想和袁相详谈而已,并无恶意,还请李将军代为转达。”
说着话,他挥鞭一指定鼎门,道:“李将军,请吧!”
李湛咬了咬牙,道:“尽管本将军只是传话,却也是豁出去了我这张老脸。崔黜陟这么说,也太不给本将军面子了吧……我要是不让呢?”
崔耕满双手一摊,不在乎地道:“无非是打一场架而已!笑话,本官这个剑南道黜陟使,乃是陛下亲封,奉旨巡按剑南道。莫非还要听他袁恕己的命令?莫非还要看你李将军的眼色?”
顿了顿,又寒声道:“李将军,你确定要趟这滩浑水?”
“这……”
李湛既不想干砸了袁恕己交代自己的差事,又不想把事闹得太大无法收场,不由得一阵犹豫!
但封常清可不管那个,大吼一声,道:“要战便战,要和便和,婆婆妈妈的,姓李的,你像个男人吗?”
崔耕名扬天下,李湛被他堵回去,也还能接受。但是,封常清一个六品的振威校尉也当众落他的面子,李湛的脸上可就挂不住了。他大怒道:“战就战,难道本官还怕你不成?儿郎们!”
“有!”
李湛右手高举,道:“给本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