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耕斜瞥了他一眼,道:“你姓杜的是什么人,也配和本官叫板?”
“怎么?你崔英心虚了?”杜暹不怒反笑,轻蔑道:“你不是自诩有才吗?真有种,你和我比比墨义?”
进士科和明经科最大的不同,就是第二场考试,进士考诗词歌赋,明经考“墨义”,也就是对四书五经的解释。
如果说诗词歌赋考文才的话,那“墨义”就是十年寒窗的硬功夫了。
杜暹后来能明经取士,担任宰相,对于经义的理解,当然颇有独到之处。
他就是想凭这一点,让崔耕彻底丢脸!
说实话,此举还真是击中了崔耕的死穴。这种不能抄袭,不能抖机灵比试,他绝对必输无疑。
不过,还没等崔耕想出什么推脱之言呢,他身后的韦什方忽然插话道:“我家主人为知贡举,只有考校贡士的份儿,怎么可能让贡士发过来考校他呢?这样吧,年轻人,你要是真不服的话……就和老夫我比比!”
“你是何人?”
“崔大人的老家人,韦狗剩!怎么样?你敢不敢跟我比?”
“我……”
尼玛什么韦狗剩啊?一听这名字,就是个粗鄙之人。赢了没啥光彩对,输了就得颜面扫地。
杜暹眼珠一转,推脱道:“一个老奴能读过几本书?某家胜之不武!”
“别看不起人啊。”韦什方呲牙咧嘴一笑,道:“古人云,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老头子我跟随我家主人这么多年,这学问可是噌噌得涨哩。这么说吧……”
说着话,韦什方冲着四下里一划拉,道:“也不单单是你杜暹,只要是想考明经科的,尽管来和老头子我比墨义。但凡能赢了我的,这次科举,我家主人肯定取中!”
还有这好事儿?
杜暹眼中精光一闪,看向崔耕道:“崔考功,你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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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什么人?”
人们扭头望去,却见一个三十余岁,相貌清癯的中年人,昂首而立,举目望天,似乎对崔耕和张九龄非常不屑,
李林甫马上就大怒道;“杜暹?是你!论起对对子来,你那两下子还不如我呢,也敢在崔考功大言不惭,真是班门弄斧!”
杜暹朗声道:“不错,杜某人的确没什么急智,对对子的本事稀松平常。但是,那又如何?对联写得好,能富国强兵吗?对联写的好,能明察秋毫吗?吾胸中自有治国安邦之策,却是看不起这些投机取巧的佞幸之人。”
哎呦呵!
要是一般的贡士说出这种狂傲之言,以崔耕现在“知贡举”的身份,还真不会和他一般见识,至少不会当面争执。
但是,杜暹不同,此人也是唐玄宗年间的一个宰相。
后世的司马光曾经评价道:“上即位以来,所用之相,姚崇尚通,宋璟尚法,张嘉贞尚吏,张说尚文,李元纮、杜暹尚俭,韩休、张九龄尚直,各其所长也。”
人家别人的才干都挺好,什么“通达”啊,“尚法家之术”啊,”“耿直”啊,“重视文学”啊,等等。但是,到了杜暹这……这个“尚俭”是什么东东?你杜暹身为国家宰相,再勤俭,能勤俭得过乞丐?这点“长处”当宰相,可以说完全不称职啊?!
甚至,编《后唐书》的刘昫,曾经一针见血地指出:“常以公(杜暹)清勤俭为己任,时亦矫情为之。”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才能不足用品德补,甚为“矫情”的伪君子。
对于这种人,崔耕可不想惯着他!
当即,他豁然起身,绕着杜暹转了几圈,道:“俗话说,英雄所见略同。没想到啊,在这还有个跟本官看法想同之人。嗯,你说得没错,这对联写的好,并不一定就是朝廷栋梁。不过……”
“怎样?”
“这话本官能说,你却不能说。”
“为什么?”
崔耕侃侃而谈,道:“这样吧,本官给你讲个故事。你就明白了。话说有一只狐狸,经过一个葡萄架,见葡萄色泽紫红,又多又大,顿时饥渴难耐,跳将起来。可是,那葡萄架太高了,狐狸跳了几次,都没够着。于是乎,它气呼呼的走了,一边走还一边碎碎念道:我敢肯定,这葡萄是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