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京师居,大不易,牡丹园解决了不少贫寒贡士入京后的生活问题。若是有朝一日,张昌宗准备谋逆,把这件事公布出来,许多人莫名其妙地受了他的恩惠,也就不好意思再反对了,堪称一石双鸟。
想到这里,崔耕道:“管家这么说,本官还真的对牡丹园越来越感兴趣了,成,你代本官回封信,我必定准时赴约。”
“老奴遵命!”
……
……
牡丹园其实距崔耕的宅子并不远,三日后,崔耕和韦什方安步当车,溜溜达达,直奔牡丹园而来。
到了牡丹园门前,把请柬递上去,有一清秀小厮道:“原来是崔考功,公孙大家早有吩咐,您请随小的来。”
崔耕道:“可是去见公孙大家?”
“那倒不是。”那小厮微微一躬身,道:“今日这场饮宴,名为龙门宴,取得的就是“鱼跃龙门”之意。不仅您会参加,牡丹园内的各位士子都会参加,以求您的赏识。所以,还请崔考功移步芳华园,众士子已经等候多时了,公孙大家随后就到。”
“原来如此,头前带路。”
“是!”
牡丹园占地颇广,崔耕直走了一刻钟左右,才到了“芳华园”。
此园建在一个人工湖旁边,园内花卉以牡丹为主,也有其他的花卉。又以一座八角凉亭为中心,临时开辟出来一大片空地,扎了几十座彩棚,供各州来的士子就坐。
天下各州的来洛阳应考的士子,被称为“举子”或者“贡士”,总共大概是八九百人。
牡丹园当然不可能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但总共四五百人的规模,也着实称得上惊世骇俗了。
要知道,归根结底,这年头的社会舆论是掌握在读书人手里的。这四五百贡士的看法,能造成的舆论烈度远在一般宰相之上,也超过《大周皇家报》和《神都时报》两份儿报纸,也许只有成均监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天官考功员外郎,知贡举,崔英到!”崔耕刚到门口,引路的清秀小厮大喊一声。所谓“知贡举”就是个临时职司,意为这届贡士的主考官。
众贡士纷纷跪倒在地,道:“参见崔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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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封请柬的落款,正是:牡丹园,公孙幼娘。
崔有福附和道:“那是,那是,这公孙大家的牡丹园可是大大的有名哩,崔考功不去一次,实在是太可惜了。”
崔耕轻“唔”了一声,道:“本官对牡丹园只闻其名,其实也不怎么了解。这牡丹园到底有什么好玩之处,还请管家介绍一番。”
“您问我这个,可就算是问对人了。”崔有福道:“说起这牡丹园,当然得先提公孙大家了。世人皆以为她是一名私妓,其实这个说法不大准确,实际上,她并未卖身于任何人。”
崔耕略有些迟疑道:“但据本官所知,公孙幼娘十四岁开始,就在画舫上卖艺。如果不是妓子,是哪家的父母如此狠心,在自个儿生活无忧的情况下,准许女儿做这等营生?”
崔有福意为深长地笑了笑,回道:“看来崔考功对公孙大家的过往,清楚得很啊。其实没人知道公孙大家的父母是谁,只知道,自从她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时候,整个画舫之人就唯她的马首是瞻。”
“那关于她的来历,拷问一下画舫上的人,不就行了……呃,是本官想左了。”
崔耕稍微一转念,就明白自己的提议不大靠谱。
无它,公孙幼娘又没犯什么案子,就是以歌舞娱人而已,谁吃饱了撑的,去调查一个青楼女子的来历?
不过,现实却比崔耕想得更黑暗。
崔有福却道:“崔大人这个考量,也不是全无道理。比如有些富家子弟,用尽万般手段,求公孙大家的芳心不得,就会用些盘外招,比如逼公孙小娘子的身边人下药,比如用地方官府的势力来逼迫……”
“然后呢?”
“公孙大家的身边人都颇通技击之术,一般的富家公子,会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还有些人势力太大,公孙大家实在惹不起,就驾船而去,让其追之不及。”
崔耕道:“那公孙大家现在又为何来洛阳落脚了呢?此地藏龙卧虎,公孙大家可未必跑得了。”
“哪里,崔考功你想多了。”崔有福道:“你想想,公孙大家今年都快三十了,逢场作戏还可。哪个上得了台面的人,会想对她霸王硬上弓?传扬出去,还不够丢人的。另外,此女也是有所求而来,才投靠了张常侍。”
“所求为何?”
“这个……且容老奴先卖个关子,反正此事甚为棘手,连张常侍也甚为为难。到时候说不得,公孙大家病急乱投医,会求到您的身上。”
崔耕笑道:“看来你这老货是想着法子,让我本官牡丹园去看看啊。行,不问就不问,现在你说牡丹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