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连连叩头,道:“这位官爷,您说的有道理。但是,您这些法子,小人都试了,完全不管用啊。”
“啥?都试了还不管用?”
封常清闻听此言倒抽了一口凉气,推脱道:“他们都管不了,我家大人,一个小小的右控鹤监监正,那就更管不了了。这位兄弟,你就自求多福吧。”
崔耕如今有了后人,越发不想在刀尖儿上跳舞,道:“既然投匦无用,可见陛下认为是你没理啊。本官何德何能,能比陛下看得还深远?”
说完了,拨马就走,封常清等人紧紧跟上。
那男子见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道:“苍天啊,大地啊,崔青天都不管,这天下还有讲理的地方吗?老天爷,你睁睁眼,睁睁眼看看这个污浊的世道吧!”
他背上的小男孩,也“哇”地一声大哭出来,道:“娘亲!宝儿要娘亲啊!”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吁
崔耕被这哭声震得心中一紧,勒住了缰绳,犹豫自己是该主持正义,还是昧着良心不管。
可正在这时,有个软糯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道:“久闻崔监正有“崔青天”之名,现在一看,真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嗯?谁?”
崔耕扭头一看,原来是安乐公主李裹儿,不知为何,她竟躲在了人群之中。
崔耕赶紧翻身下马,苦笑着见礼道::“安乐公主,您不知内情,就莫说风凉话了。”
“崔监正你这话可说错了。”李裹儿秀眉一挑,挺了挺那傲人的双峰,道:“其实妾身对此事的内情,清楚地很呢,而真正不知内情的,恰恰是崔监正你。”
“啥?你知道内情?”
闻听此言,崔耕瞬间就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堂堂朝廷公主怎么会没人护卫,出现在一群老百姓之中,还恰恰遇到了此事?不用问,这个男子肯定是她安排的啊。
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李裹儿亲自出马了,还是打听打听,那男子到底有什么冤情吧。”
想到这里,崔耕抖擞精神,问道:“这位仁兄,你到底姓字名谁,家住哪里?既要申冤,可有状纸呈上?”
那男子连连点头,道:“状纸?有!”
“不,没有!”李裹儿冲着那男子连眨眼,道:“你哪有什么状纸啊?如此大的冤情,还不当众说出来,请崔青天为你做主!”
崔耕见此状况,不由得心里一翻个儿,暗暗寻思:奶奶的,很显然,李裹儿这是想造成既成事实,把我架在火上烤啊。看来此事的麻烦程度,比我想想中还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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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是崔耕搞的鬼。
当初,武懿宗向崔耕问计,如何把吉顼搬倒,崔耕心思电转,就想起了历史记载中,吉顼倒台的经过。
当时,吉顼和武懿宗在武则天面前争功,“顼视懿宗,声气凌厉。”
武则天与今日的反映一般无二,脱口而出道:“顼在朕前,犹卑我诸武,况异时讵可倚邪!”
女皇陛下金口一开,吉顼瞬间从天堂掉到了地狱。
有此“先例”在前,崔耕给武懿宗出的主意就是,故意在武则天面前,和吉顼争辩,而且每次都要表现自己非常无能,被吉顼欺负的没脾气。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崔耕万没想到,当初给武懿宗的定计,今日发挥出了效果,吉顼倒台不说,还救了自己一命。
另外,这事儿还有个意外之喜。
武懿宗对崔耕的计策举一反三,向武则天哭诉,武三思若是被圈禁,武家就没什么人才了。陛下百年之后,武家必定被人抄家灭族。
武则天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另外,也确实没证据证明,这些人是武三思指使的啊。万一,他是被人陷害的呢?于是乎,也就把武三思放出来了。
武三思一阵后怕之下,一方面对借机勒索自己的吉顼恨之入骨,另一方面,也对出这个主意的崔耕心怀感激。
所以,从那以后,武三思也不再对崔耕冷颜相对了。当然了,对他多么热情也不可能,双方只是正常交往而已。
……
……
最终,武则天还是顾念吉顼这么多年为朝廷效力的功劳,没有要他的命,只是将其贬为九品的安固县尉。
当然了,吉顼的身体虽然没有死亡,但其政治生命已然结束。这件事的余波,也影响也越来越深远。
原来大周宰相班子是六人,狄仁杰、魏元忠、娄师德、苏味道、李峤和吉顼。
吉顼被贬为出外,娄师德寿终正寝,宰相班子就只剩下了四个人,必须找一个人递补。
武则天遍视朝野,还真没什么合适的人,不得已,将在李昭德谋反案中,被牵连的韦巨源调回来,任命其为地官(户部)尚书,文昌左丞,也就是事实上的宰相。
这对崔耕来说,也是一大利好。当初李昭德强闯推事院救他,韦巨源也在其中,算是半个自己人。
对崔耕更大的利好是,声名一时无两。
毕竟,吉顼倒台的过程,太过玄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