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如此吧……诶,姓崔的来了!”
见孙彦高一指台上,范光烈往前望去,但见在四名甲士的护卫下,一身绯色官袍的崔耕,缓缓走上了高台。
范光烈暗哼一声,神气个屁啊,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高台上,崔耕冲着台下拱了拱手,郎声道:“本官定州长史崔耕。你们的情况,本官都知晓了。在这里,本官可以明确的告诉大伙儿。想要我把你们养的鸡鸭和蛋买下来,那是决计办不到的。那不是断可大家的生计吗?与民争利,本官于心不忍啊!”
“莫要猫哭耗子假慈悲!”范光烈安排的人已经叫道,“你不肯买我们的鸡和蛋,我们就得亏本贱卖,还不是要将我们往绝路逼?”
“对,给钱给钱!不给钱啊,说破大天来也没用。”
“你们博陵崔氏家大业大,岂会差了这么些银子?”
不明真相的百姓纷纷应和。
崔耕摆了摆手,淡定笑道:“大家别急,听本官把话说完。我虽然不会买大家的禽蛋,但保证会对大家给予补偿的。”
又有人问道:“补偿?你能补偿多少银子?”
崔耕道:“补偿的不是钱财,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本官要补偿给诸位的是……蚯蚓养鸡的技术,好将你们养鸡的成本大大降低。。”
“啥?这怎么可能?”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惊呼出声,乃至混在饥民群中的孙彦高和范光烈!
要知道,这种降低养鸡成本的秘方,在平民百姓手里,充其量也就能赚上几十上百贯钱。
但独家掌握在博陵崔氏手中却是不同啊,他们家大业大底蕴深厚,既有能力扩大生产,又有将鸡蛋行销各地的能力。只要独家掌握这门批量养殖蚯蚓的技术,那其价值何止百万贯?
但现在,他们竟然大方地将这门技术公之于众,真是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球。
崔耕见着场中难得没人插科打诨,事不宜迟,第一时间便开始讲起怎么养蚯蚓,怎么人工孵小鸡,最后讲解饲料的配置。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已经详尽地将这些技术的要点,逐一全部讲述完毕。
最后,崔耕说道:“本官今日将这门技术公布于众,并未有丝毫的隐瞒。大家尽管按照我说得去做,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尽管来安平寻我博陵崔氏讨要一个公道!”
一时间私底下纷纷议论,交口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百姓虽良善,但绝不愚蠢和没有见识。一旦他们掌握了这门低成本的养鸡孵蛋技术,那今后挣得钱,又何止他们今日来索要的区区几贯钱?这可是一门源源不断的进项和贴补啊。
很快便有人起身向崔耕作揖感恩,更有人要起身返回家中,急于试验一番博陵崔氏蚯蚓养鸡的独门秘方。
范光烈等人精心布置的计划,俨然即将流产!
就在现场一片和乐之际,范光烈终于坐不住了,他突地站起来,一把抹掉脸上的锅底灰,尖声叫道:“众位父老莫要被崔耕瞒骗了,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欺世盗名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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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百姓毕竟是老百姓,别看人多势众闹腾的凶,但他们不曾上过战场,更不曾面对面近距离的和成建制的骑兵对阵。
即便中间还安插着孙彦高和范光烈的人在鼓噪,还是瞬间就哑火全蔫了,等同乌合之众!
眼见骑兵冲出,闹事百姓便哭爹喊娘地成鸟兽散,直接在黄城村外闪出了大片空地。
封常清也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率领众骑兵虚张声势地转了一圈儿,随后高声喊道:“诸位老少爷们,某家奉崔长史之命,给大家送礼来啦!”
什么?送…送礼?
不是要击杀我等吗?
这天底下哪有这么送礼的!
就在百姓们一愣神的功夫,封常清一声令下,骑兵们纷纷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布口袋,将口袋打开,里面尽是黄澄澄亮晶晶的开元通宝。
“这是崔长史送与诸位父老乡亲的,人人有份,谁捡着就是谁的啊!”
众骑兵一边策马飞奔,一边将手中的铜钱撒向了百姓们。
一枚枚铜钱在空中翻滚,直似下了一场金钱雨!
“开元大钱,真的是开元大钱啊!”
“别抢,这是俺先看见的,归俺!”
“哈哈哈,李三儿,你捡了多少?俺见了足足十几枚!”
“别尼玛聊天了,赶紧捡吧,你没看黄家集的人都捡疯了吗?”
……
在场这些养鸡百姓多是生活不易手头拮据之辈,眼见大批的铜钱落下,哪还顾得着找崔耕的麻烦啊?还是捡钱要紧呀!
有钱捡,有便宜赚,气氛也一时松快了起来。有让人吃断头饭的,哪有给人断头钱的?显然,刚才有人呱噪说崔长史要杀人立威的说法,完全是谣言啊!
孙彦高驻足远观,面色阴郁道:“诶,这崔二郎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令人应接不暇啊。本官估摸着他这一手金钱雨,看似漫天撒钱,实则不过几千贯,小小代价便瞬间平息了黄城村的火急之势,将被动化为了主动。啧啧,须臾之间便破了咱们一半的谋划,看来我们剩下的那一半谋划……”
“剩下的一半,当然是万无一失!”范光烈甚是笃定地说道,“他既然连这种撒钱的招数都用出来了,说明他崔二郎已经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了。”
“哦?此言怎讲?”孙彦高重新燃起希望。
范光烈道:“大人您想啊,崔耕撒钱来控制态势,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只想着破财消灾,那恰恰说明他要走第二条解决之路。哼哼,这不正中我们的下怀吗?呵呵,我们手中可是有八成军费囤积的十余个州府的鸡蛋啊,足以让他和博陵崔氏倾家荡产了!”
“两位大人,快看,那姓封的黑厮又要讲话了!”这时,一名手下出声提醒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