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峰回路且转

奋斗在盛唐 牛凳 4284 字 9个月前

这年头人们大都信奉鬼神之说,闻听此言,人人色变。

崔耕往四下里看了一眼,郎声道:“如今看来,张别驾的案子就算水落石出了。武安抚使乃是朝廷命官,本官可没权利拿他怎么样?咱们不如把侯罢黜使找来,主持公道。”

陈子昂明白了崔耕的用意,暗骂一声滑头,嘴角抿笑地点头道:“还是崔御史想得周全,理应如此!”

于是乎,先命封常清把梁波看起来,防止这厮通风报信。

然后呢,陈子昂和崔耕联名写了一份公文,给侯思止送去。

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侯思止也不敢怠慢,而且初来乍到广州城,他这个朝廷派下来的岭南道罢黜使怎么着,也得刷一下存在感,不是?

所以,他以罢黜使的名义一边派人去请武三忠,一边则自己带着人赶往了南海衙门。

大约一个时辰后,所有人都到齐了。

南海县衙,二堂内。

侯思止正襟危然,居中而坐。

崔耕和武三忠则坐在他的两侧,这两人一个岭南道肃政使,一个岭南道安抚使,虽然品秩一低一高,但却同坐两侧,自然是崔耕占了便宜。

武三忠暗里瞥了一眼崔耕,目光凌厉狠辣,恨不得把对方置于死地,若不是这该死的崔二郎今日插上一脚,他家中这点上不了台面的破烂事怎么会曝光于众?

侯思止看在眼里,也是郁闷在心中,你俩这是何苦?老子这次是下来躲避长安朝廷那股子煞气的,还想太太平平地在岭南道忍两年,怎么就这么难呢?

没办法,如今案子发展到这个阶段,想要暗箱操作是没戏了,只得去公然面对和解决了。

作为堂中最牛逼的人物,侯思止只得主持此案,率先发声道:“众口一词,张子瑞的这件玉佩,是在武安抚使的府邸找到的。关于这个问题,不知武安抚使有何解释?”

“哼,解释什么?”

武三忠心中无愧,理直气壮道:“本官承认,这件玉佩是我的。不过……那可不是我从张子瑞那得来的,而是别人送进我府中,孝敬某家的。”

“谁孝敬的?”

“就是广州城鑫源质库的掌柜。实不相瞒,这鑫源质库,本安抚使才是幕后的东家。那掌柜得了这么个好物,就献给了本官。哼,谁知道这玩意儿是张子瑞自己典当的,还是有人偷了他的?但无论如何,张子瑞失踪的案子,与本安抚使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所谓质库就是当铺,在唐朝,还没有当铺这个名字,却有了这个行业。到了宋朝,又改称为长生库。一直到了明朝,才正式命名为当铺。

侯思止虽然不学无术,甚至不认字儿,但能把武则天都忽悠瘸了,实际上头脑是相当聪明的。

他稍微一思考,就明白武三忠的话并非全无道理,很可能他是遭了无妄之灾。

当即传下命令,让衙役们拘传鑫源质库的掌柜金德利。

大约半个时辰后,金德利到了,他对这件玉佩倒是很有印象,说是一个游方的和尚当的。

崔耕这下可急眼了,因为这样下去,武三忠的嫌疑可就彻底地摘干净了。

他出声问道:“那游方的和尚现在在哪?法号为何?”

金德利回道:“此僧法号明非,至于如今身在何处,小人就不知道了。崔御史您想想,他既然是游方和尚,当然得是居无定所了。”

“你……”

崔耕忽地勃然大怒,随后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暗道,莫非是之前审案之时走漏了消息,好让武三忠在来之前,便与这个当铺掌柜串了供?这么摘下去,可真让武三忠将自己摘干净了,大为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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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包袱并没有包紧,露出了一件玉佩和几件珠宝首饰,都颇为精美,一看就价值不菲。

如今放在那对身着囚衣的男女跟前,八成就是赃物!

梁波听着王瑞月询问,不由面色一紧,喝骂道:“你这疯婆娘,没见过好东西啊?这都是两个贼人从武安抚使的府邸偷出来的,关你什么事?”

“从武安抚使的府邸偷出来的?”这回王瑞月终于肯正眼瞧梁波一眼了,正色道:“梁都尉,你确定?”

梁波微微一扫,满不在乎地道:“当然确定了。”

“好!”

王瑞月说罢,看了一眼身旁的崔耕、和端坐衙台之上的陈子昂,道:“崔御史、陈县令,妾身有话想问这对犯囚,不知可否?”

毕竟她只是个妇道人家,一没勋爵二没诰命,自然不能越俎代庖,在公堂之上私问犯囚。她必须要征得崔耕和陈子昂的同意,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至于在旁监审的梁波,就被她彻底无视了。

气得梁波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啊!

崔耕和陈子昂对视一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

王瑞月道了声谢,又看向那一对男女囚徒,问道:“梁波所言都是真的?这包袱是你们从武安抚使府邸偷盗来的?”

那对男女虽然不知道王瑞月是干什么的,但见她见官不跪,镇定如常,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

人赃并获,他们也不抵赖,点头承认了。

王瑞月这才对崔耕道:“崔御史,还请您发下文书,让梁波和这对罪囚画供。”

“画供?我画个蛋的供啊?”梁波一听要自己跟犯囚画供,顿受羞辱,气道:“这是武安抚使家里的案子,关姓崔的毛事?他有何资格干预此案?”

“哼,本官乃岭南道肃政使,有监察地方百官之责,就连你梁波都受本御史的监察,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崔耕白了一眼梁波,冷笑道:“梁波啊,你若张口闭口直呼本御史名讳,信不信我先让人撕烂你的狗嘴?”

崔耕还真有这个权力,毕竟是岭南道肃政使嘛,位卑而权重,梁波有些怂了。

随后,陈子昂与崔耕又对视一眼,皆感到王瑞月的表现很不简单,彼此微微点了点头。

这时,封常清非常有眼力劲儿地走上前,将刚才那份小吏所作的笔录拿了过来,呈在崔耕面前。

崔大御史刷刷点点,笔走龙蛇,抄了三遍,盖上了岭南道肃政使的大印。

两份给那对男女,一份给梁波。

这就是公事公办了,那对罪囚固然老老实实地按了手印,梁波也不敢挑衅朝廷赋予一道肃政使的权威,老老实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王瑞月眼见三份口供都画押好了之后,长松了一口气,道:“陈县令,妾身想更改一下刚才呈给您的那份状纸。”

“改成什么?”陈子昂问。

只见王瑞月神色渐渐肃然,倏地跪地,高呼:“妾身要改成……状告岭南道安抚使武三忠,谋杀妾身的夫君张子瑞!”

陈子昂犹豫道:“虽然武安抚使颇有嫌隙,但这状纸上多是你的揣测。你要直接控告武安抚使谋杀尊夫,证据恐是不足吧?”

王瑞月指向那三张口供,道:“原来的确是证据不足,但现在已经有了物证了。”

“啥?这份画押的口供是物证?”陈子昂瞬间明白过来她刚才要让梁波画押的缘由了,惊问:“王氏,你是说这地上的包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