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要是不来救,本公子就会一战斩杀二十三名贼寇,立下泼天大的功劳。到时候朝廷的表彰下来,我还不是高官得坐骏马得骑?现在被你一搅合,全完了,你说你该不该赔?没啥说的,一万贯钱,拿来吧!”
“三郎坐下!武公子既然这般说,那我们林家——该赔就得赔!”
林三郎还要再说,林知祥这边已经松了口了。
他明白,武良驹这狗逼玩意儿就是不讲理,再僵持下去,这事儿就不是一万贯能解决了。
不过,一万贯钱也不能让武良驹这么容易拿走,以免他的胃口越养越大。
于是乎,老林同志施展三寸不烂之舌,和武良驹展开了艰苦地讲价工作。
这也算是武良驹唯一的优点了,他对自己的“客户”非常有耐心,最后打了个七折。
也就是说,林家只要出七千贯钱,武良驹就不追究林三郎救了他的事了。
救了人还得倒找钱,这尼玛叫什么事儿啊!
所有人都面色阴沉,暗暗腹诽。
武良驹倒是兴致很高,道:“张老爷子,咱们也别多废口舌了,要不,本公子也给你打个七折?”
“七千贯?”张元昌面皮一抖,颇有些心疼。
“哪啊?七万贯!你什么时候把银子拿来,本公子就什么时候放人。”
“啥??七…七万贯??”
张元昌又再次血压飙升,差点爆了血管。
对于林家和张家来说,最近几年,哪年也得被武良驹勒索了一两万贯的,都习以为常了。
但是七万贯这个数字,就不能应允了。倒不是说拿不出来,但长此以往,绝对能让他们伤筋动骨。
张元昌和林知祥对视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此例绝不可开!
林知祥看向冯朴道:“冯刺史,您说两句?”
冯朴也觉得武良驹太过分了,七万贯,你也真说得出口!
泉州港一年的税收才一百万贯。这些税银大部分都被押往长安城,真正落在泉州府里的不超过十万贯。
好么,你武良驹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拿的钱就相当于我们整个府衙了,这也太贪得无厌了!
你哪里来的大狗脸?
随即,他字斟句酌地说道:“本官以为,那帮海寇只是在望海楼吃了顿饭,这算不得张鸣方和他们勾结的证据。既然没有证据,武公子就不宜给张明方定上勾结海贼的大罪。所以这赔偿之事,不妨从长计议。”
武良驹满不在乎道:“没问题,反正本公子是不急。什么时候我找着证据了再谈赔偿,张明方就先在我这押着。”
冯朴动了真火,难得坚持道:“既然没有证据定罪难道不该放人?”
武良驹无耻地道:“但也没证据证明他没罪啊,既然身有嫌疑,当然就不能放了。”
“你……”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冯朴这次是真忍不了了。
本以为,武良驹虽然不怕自己,但多多少少会给自己点面子。没想到的是,人家半步不让。简直把他这个堂堂的大唐五品官,当成了街上随便叫了的阿猫阿狗!
他豁然起身,就准备硬扛武良驹!
可正在这时,忽然有个声音慢悠悠响起,缓缓问道:“武公子,那本官要是有证据证明张明方是冤枉的,你是不是就放人呢?”
“哟呵,还有主动架秧子的!我看看是谁要跟本公子龇牙叫板啊!”
武良驹稍稍一愣,这主动架秧子之人的声音略熟,遂循声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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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耕,也一同前去?
众人齐齐一愣神,莫非这林知祥是崔二郎失踪多年的野爹?不然为啥这般看重他?
林知祥带林三郎去长长见识,无可厚非。但连崔耕都邀请同去,这就有些过了,所谓“泉州双壁”不过是大家为了应个景儿,互相吹捧一下罢了,谁还会的真当真了。
武良驹是谁?
那可是眼睛长在脑门上的人物。一个七品官一个八品官,能放到他的眼里?至于说日后的前途……再大的前途能大得过他这个皇亲国戚?
就是林三郎都对自己老爹的邀请,亦是不以为然,道:“爹,崔长史就算了吧,他和武良驹还有过节呢,去了反而麻烦。”
“不,此事还非崔长史不可。”林知祥笑眯眯地往四下里看了看,道:“崔长史可是个福将哩,谁和他走得近,谁的运势就旺。三浪你且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林三郎仔细一琢磨,老头子说得还真没错。
这还没怎么着呢,大家刚刚和崔二郎见了一面,就得到了水密隔舱的技术。坐在有了水密隔舱的船上,海上的风险何止降低了一半?
至于自己家就更不得了了,原来张家还和林家势均力敌。结果,就是因为崔二郎的几句话,大获全胜了!这不是运势旺是什么?
就连一旁杵立的刺史冯朴也不由暗暗点头,因为若非崔耕运气好引走了贼人,这才让泉州府避免了一场惊天大案。
至于对此一开始非常不以为然的郭恪,亦是不由沉默了下来,他想到了自己甫一上任武荣折冲府时,崔耕先是帮自己牵线搭桥,帮折冲府解决了财政难题,接着临时驻防至泉州港,这小子又险之又险地避免自己趟了武李之争的浑水。
至于林三郎就更不用说了,他连升两级的功劳,都是崔耕让出来的。
一时间,众人纷纷点头,崔二郎众望所归。仿佛这次去和武良驹谈判,崔二郎才是正主,四个大佬都是添头!
崔耕倒是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赶紧谦虚了几句。
不过,去还是要去的。
他心中暗暗琢磨,有贺旭那个瘪犊子在武良驹旁边煽风点火,我就是再委曲求全,武良驹都不会放过我。
林家的祖训是有银子大家赚,其实暗含的意思,就是有难大家一起抗。
说得有道理啊!
我若参与了这场解救张明方的行动,就算和泉州的实力派紧密联系在一起了。
以后武良驹难为我,他们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于是,一行六人,出了望海楼,直奔泉州城而来。
武三忠在城里的宅子离着刺史府不远,规模宏大,雄伟异常,院墙比泉州城的城墙都高。
郭恪远远一望,指着院墙颇为吃惊道:“这武司马也太嚣张了吧?这不是逾制吗?”
“逾制?”冯朴苦笑着道:“武三忠巴不得有人弹劾他呢。到时候主审官问,你吞了熊心吞了豹子胆敢逾制?他便可以堂而皇之地称自己是皇亲国戚。如此一来,朝廷就必须对他的真实身份有个说法了。”
顿了下,冯朴又不忘叮嘱道:“诸位,你们与本官进了宅子后,见了里面的布局啥也别说,就当没看见。”
林三郎讶道:“这里面莫非还有逾制的东西?”
冯朴叹道:“多了去了,重拱藻井,五间九架,王公贵族什么样,他们家就什么样。武家这对父子,想着认祖归宗都魔症了。”
人们听了这话,越发感觉今天这场谈判不好办。
大家都明白,其实冯朴那话都是客气的,真实的意思是——他们这是要疯啊!
这事真被武后知道了,就两个下场——要么直接承认他们的身份,要么直接被砍了脑袋了。
连自己的命都不当回事,能把别人的命当回事?跟疯子谈判,那容易到哪里去?
说着话,众人已经到了武家的门口。
林三郎去叫门,递上了一颗金豆子说明来意。
功夫不大,中门大开,武良驹亲自带人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