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意外了,张群利怎么能提出这个问题?别说崔耕了,哪怕是玉皇大帝也解决不了啊。
林三郎更是怒道:“俗话说得好,骑马跑船三分命,这根本就是没准的事儿。你让崔长史说出船不沉没的法子,那不是难为人吗?”
“林贤侄此言差矣。”正在这时,张元昌忽然开口了,貌似有帮腔的架势,说道:“什么是天才?能人所不能才是天才。咱们觉得不可能办到的事,崔长史未必就办不到。要不然他怎么对得起天才之名?”
张群利更是道:“刚才就凭诸位对崔长史的夸赞,简直夸得崔长史天上的事他知道一半,地上的事他全知道。这如今触礁沉船的事儿,应该算是地上的事儿吧?还请崔长史为大家解惑。”
崔耕现在已经听明白了,张家这俩人,是见林家的行情看低,特意拿一个无解的问题来挤兑自己。
船只不沉?即便是在那场荒唐大梦中都没有办法解决。
他只得道:“我只能告诉你,世上根本没有不沉船之法。现在实行的水密隔舱术,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啥?水密隔舱术?”林知祥微闭着的眼猛然一睁,精光四射,道:“崔长史,什么叫水密隔舱术术,老夫怎么没听过?”
崔耕这才想起来,这个名词是在那场荒唐大梦中学到的。
他比划着说道:“就是用隔舱板,把船舱分成互不相通的一个一个舱区。一个舱区触礁进水了,就把里面的货物搬出来,腾到其他舱区。水密隔舱术,是我自己起的名字。林老爷子您是造船的行家,不知道你们造船的时候,把这项技术叫什么?”
“叫什么?叫什么?”
林知祥脸色变幻,猛地一拍几案,情绪格外激动地叫道:“什么都不叫,老子根本就没听说过!水密隔舱,水密隔舱,只要多几块舱板,就不知能救多少条人命,唉!当初老夫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儿呢?”
倏地,他站起身来,状若疯狂,猛冲到崔耕的面前,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高呼:“崔长史且受老夫一拜!”
我擦!
崔耕见状吓得浑身冷汗直冒,赶紧跳在了一旁,急急摆手喊道:“林老爷子,您这是干啥?这不是要折小子的寿吗?”
“不折寿,不折寿!别说拜一次了,哪怕拜上一辈子,崔二郎你也当得起。你知不知道,就凭刚才这几句话,每年最少能救几百条人命!还受不起老夫这一拜?”
崔耕连连摆手,道:“那也使不得,您老赶紧起来!”
林闯和林全也走上前来,把老头子搀直了身板。
林知祥稍稍从刚才的状若疯狂中慢慢清醒过来。
当即他便在众目睽睽下宣布,林家船厂现在就暂时不出货了,什么时候把正在建的船只全改成水密隔舱的,什么时候再开卖。
到底是造船业的老行尊,林知祥的眼光很是毒辣了,尽管崔耕只提了一个概念,却是激发了他的思路,随后便详细列举了水密隔舱的三个优点。
其一,单独一个或者几个舱室进了水,不会影响整船的安危。
其二,多了几道舱板与船体紧密相连,可以起到船体加固的作用。原来可能扛不住的大风大狼,现在就能抗住了。原来不敢去的地方,现在就敢去了。
其三,把一艘船分成不同的舱室,便于货物的装卸和保管,对自己做买卖大有好处。
今日在场的绝大多数人,皆为海上谋生的海客商旅,焉能不识货不懂行?
等着林知祥的话音落罢,全场已然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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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郎继续在楼下招呼那帮泉州城的海商富二代们,崔耕则跟着一众大佬上了三楼。
上了三楼崔耕才知道,望海楼三楼的墙壁都是木头做的,可以拆下来挪走。现在有几个雅间被并成了一个大房间,所有大佬在这里喝酒聊天。
有个年约三旬,看着面相忠厚的人坐在崔耕旁边,轻声道:“崔长史请了,在下林全,以后还请多多照应。”
林全?
听林三郎提过,他的二兄就叫林全。
他知道林知祥有三子二女,长子林佑,次子林全,三子林闯。
两个女儿均已出阁,一个嫁给了现在的泉州录事参军沈拓,另一个远嫁长安城,夫家也是做官的。
林佑是嫡长子,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这次去已利鼻国的船队,就是他带队的。
次子林全,为人忠厚老实谨小慎微,现在负责管理林家岸上的产业。
崔耕微微一抱拳道:“原来是林家二兄,失敬失敬!都不是外人,无需那般客套。崔某这点本事,哪关照得了林家,倒是小弟需要林家关照哩!哪天我求到二哥的头上,您可得出手帮忙。”
林全闻之,面色严肃,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道:“一定,一定。”
崔耕那话也是个客气话,没想到这位还真的实受了,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不想再难为这个老实人,崔耕岔开话题道:“你们林家的航海技术挺高的啊。来回一万里海路,能算准了船队今天到港。这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林全面色微微一红,略显尴尬地道:“我们林家可办不到这一点。有道是欺山莫欺水,别说一万里了,就是出海一百里,就谁也不敢打包票什么时候能回来。实不相瞒,五天前,大哥的船队就在离港口不远的地方停泊了,单等今天走个过场。”
“原来如此,多谢二哥直言相告。”
“没什么,这事大家都知道,我们林家也没想着隐瞒。”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别看林家考虑的挺周道,但巳时都过去一半了,从窗户中望去,象征林家船队的桅杆还是不见踪影。
人们面面相觑,心中都浮过了一丝阴影。就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林知祥,话语也少了很多。
午时到了,张元昌忍不住道:“林兄,要不,派人去看看吧?”
林知祥苦笑着摇头,道:“派人也没用。二十里海路,就算出事了,现在报信的也该来了。要是没人来……”
老头子顿了一下,笃定地道:“应该不会。”
果不其然,功夫不大,一个精壮汉子紧跑上楼,单膝跪倒,气喘吁吁地道:“老爷子,出事了。咱们的一艘大船,不小心撞上了一个暗礁,沉了。”
林知祥焦急地道:“人怎么样?死人没有?”
“人没死,不过大爷抢救货物的时候,被一个木桩砸了一下,现在昏迷不醒。钱总管派小的来送信,再过半个时辰,船队就能到港。您看这典礼还办不办?”
所谓大爷,指的就是林家的嫡长子林佑。
林知祥想了一下,正色道:“佑儿吉人自有天相,应该没事。沉了一艘船,更是问题不大。已利鼻国首商礼照常进行,由钱总管顶替佑儿的位置。”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