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立马后悔了,抬头看着崔耕的刹那,发现对方的眼中透着几分诡笑,嘴角扬起,似在讥讽。
呼地,宋温心里一突,暗道,难道是我身边的人走漏了消息,姓崔的又跟梅姬与我有仇隙,这就鼓动了曹天焦这老东西今日有此一出?是了!今晚这宴是他张罗的,赴宴的人是他请的,那刚才那一出绝对是他事先就算计好的。
哗啦
宋温忿忿而起,咬牙切齿道:“崔县尉,你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吧?”
崔耕耸耸肩,无辜地看着宋温,不解道:“宋户曹,本官又怎么你了?我欺你?你算老几啊,值当本官出手我欺你吗?”
宋温气恼站起,喊道:“你……”
“你什么你?少在这儿胡搅蛮缠!”
话未讲完又被崔耕无情地打断了,不过崔耕不再理会他,而是看着胡泽义,笑道:“县尊大人,可喜可贺啊,有了这前期筹办县学馆的银钱,重振县学指日可待了!届时,大人得了朝廷的嘉奖,可莫要忘了下官才是。”
胡泽义本来是挺郁闷的,不过听着崔耕这小小的马屁话,心情确实好了些。
但一想到这六百八十贯钱只是前期建馆所需的费用,学馆落成之后,每月三十贯源源不断的支出还没着落呢,一时间又心有阴霾,颇为惆怅地叹道:“这只是开始啊,以后这每月三十贯的银钱补贴,上哪儿寻去?你看这些卑贱的商贾,是铁了心不愿意为县衙分忧了!”、
崔耕闻言心里冷笑,呵呵,你当别人都是傻帽不成?合着全天下的便宜都要给你胡泽义一人占全了?
心里想归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而且让曹天焦拿下迎宾楼只是开始,后面才是重头戏。
于是乎,他又站起转身,冲四周在座的士绅商贾们高声喊道:“诸位,曹东家仗义疏财,替胡县令解了忧。那接下来县学馆每月的三十贯补贴投入,诸位也是不是可以效仿一下曹东家,为县尊大人分忧解愁呢?”
霎时,在场所有人又开始装聋作哑了,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就是不支声儿。
不过心里面却是把胡泽义这个专打他们主意的昏官给恨死了,但凡在坐之人,心里对胡泽义不骂上一声娘的,都不是好汉!
就在冷场之机,又见曹天焦忽地站起,高高举起右臂,非常霸气地喊道:“这县学馆以后每月三十贯的投入,我们聚丰隆出了!”
嚯哦
又是曹天焦!
崔耕见状,本要配合地站起来问话,可谁知胡泽义又抢先站起,急急问道:“曹东家又愿意一家独出?这每月三十贯可不是一锤子的投入,是长年累月源源不断地投入,你真的愿意一家独出?”
曹天焦很果断地点头说道:“回县令大人,草民绝不是信口雌黄,这笔钱,我们聚丰隆出了!不过草民……”
“说,你有什么条件!”
胡泽义已经学会抢答了。
没办法,胡泽义心里清楚的很,这每月三十贯的投入可不比之前那六百八十贯钱,这是长年累月都要往里白给的,别说小小的曹天焦,恐是泉州府的首富,也不一定有这魄力和家底敢一家承办下来啊,
所以当他听到曹天焦愿意再次一家承担这笔看似不多,实则是无底洞的支出后,他完全失去了最后一丝的矜持和冷静,急不可耐地问了出来。
曹天焦又是人畜无害地笑了笑,道:“其实也没啥大条件,支持县学,人人有责嘛。不过聚丰隆还是希望县衙将平日里收缴上来的粮税、商税、还有牲口市的税款,从今往后,都能统统存入我们聚丰隆号里来了。”
胡泽义面色巨变,惊得手一抖,险些将拿在手中的杯盏脱落在地。
“呀嗬,好大的口气!”
而宋温仿佛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猛地窜立起来,抬手一指曹天焦,尖叫道:“姓曹的,你们这聚丰隆到底是干甚用的?”
曹天焦温煦地笑了笑,眯着眼睛慢悠悠地说道:“聚丰隆啊,是俺们新开的银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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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崔耕的讯号,老曹很机智地站了起来,伴着剧烈的咳嗽声,骚包地猛挥了两下手,很成功地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闹哄哄的宴席厅,一时间鸦雀无声下来。
在场这些纷纷叫嚷不出钱的商贾大户们都很好奇,曹天焦这个时候跳脚出来想干甚?又想耍什么鬼把式?
曹天焦有模有样地朝着它台上的崔耕拱手抱拳遥呼一声:“县尉大人,筹办县学此乃义举,我曹家愿意响应!”
说罢,不顾四周纷纷射来的杀人眼神,单手一举握成拳头,非常霸气地喊道:“筹办县学馆的六百八十贯银钱,我们聚丰隆出了!”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六百八十贯银钱,曹家居然愿意一家独出?这曹天焦脑袋不会是让驴踢了吧?”
“驴哪里会踢他脑袋?估摸是让哪家窑馆里的粉头给踢昏了头才是!”
“不对啊,曹家虽说号称清源三大酒坊,不过他们家酒坊的生意不是早就被崔氏酒坊的木兰春给挤垮了吗?曹家还能拿出这么多现银来?”
“没错,前两天我还听说曹家小姐正要卖掉酒坊来着,这曹天焦今儿居然还在这花冤枉钱,真是出了名的败家爷们啊!”
“诸位,恕在下孤陋寡闻,这聚丰隆是什么鬼?”
“没听过……”
“不曾听说过。”
“听着倒是像字号,难不成曹家酒坊更名成聚丰隆了?”
“不能,你没听说吗?曹家小姐都要卖曹氏酒坊了,还更个屁名啊!”
“……”
一时间,众说纷纭,聚焦点全在了曹天焦身上,就连一县之尊的胡泽义都被夺了光彩。
不过胡泽义现在压根儿就不在乎曹天焦是不是抢了他的风头,而是猛地激动站起,满脸欣喜地望着曹天焦,兴奋问道:“曹东家刚才是说,筹办县学馆前期所需的六百八十贯,你愿意一家独出?”
今日在这宴厅中,重振县学,筹办县学馆之事真是一波三折。
胡泽义从一开席的窃喜兴奋,到中途众人反对时的失望郁闷外加小愤怒,再到现在突然又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激动兴奋。
此时的他早已了没了一县之尊本应有的矜持和淡然,反而更像是一个失而复得的投机者。
崔耕站在台上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观察着台下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胡泽义的表现,无不落入他的眼中。见此,不由暗暗感慨,这胡泽义还真是抠门吝财,好钻营揽虚名之辈啊!
“回县令大人,正是!”
曹天焦肯定地点了两下头,回道:“六百八十贯银钱,聚丰隆,愿意出!愿意一家独出!不过聚丰隆也有一个条件——”
不等崔耕这个现场主事人发话,胡泽义急急抢问道:“什么条件,你说!”
曹天焦道:“要求很简单,聚丰隆希望得到县衙能够无偿将崇仁坊坊口的那处废楼转让予我们!”
“崇仁坊坊口的那处废楼?”
胡泽义略微回忆了一下,貌似想了起来,道:“你是说前些年县衙拿来做迎宾馆的那栋旧楼?”
曹天焦说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