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作数?”又是佟本善激动的声音。
“作数!”崔耕道。
“不久的将来是多久,你必须给我一个期限。”佟老太爷激动得无以复加了。
“二十年!”崔耕道。
“不行不行,太久了,二十年后老夫早就化成一杯黄土,看不带那一天了!”
“十年?”
“还是太久了,老夫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一天。两年,两年后你必须兑现承诺!”
“两年?您老人家逗我呢吧?五年,最少五年!”
“好,就依你了!”
“靠,这回答应的这么爽快?您老人家在这儿等着我呢?”
“哈哈,小子,玩心眼,你还是嫩了点啊!”
“那县学之事……”
“放心,学正教谕之事,佟府自会出面。届时若有来清源游学的名士,老夫自会出面。不过薪资月银,一钱也不能少!清源县衙是出了名的又抠又穷!”
“呃……这个晚辈自会想办法。”
很快,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一老一少从竹舍里走了出来,一路走来溪边茶舍有说有笑,仿佛一对交情莫逆的忘年交!
既然此事已了,崔耕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重振县学一事目前只完成了一小步,后头还有一大堆事情,他必须抓紧时间了。不然继续拖沓下去,少不得又被胡泽义和宋温那两贼厮钻了漏子来寻麻烦。
随后,他道了一声告辞,先一步离开了竹林,直奔佟府大门外。
眼瞅着崔耕离去,现在还一头雾水地曹月婵怔怔地看着这厮离去的潇洒背影,问佟本善道:“恩师,他到底跟您说了些什么,您老人家竟能出山替他署理县学?”
佟本善这时跟个老小孩似的端着茶汤,摇头晃脑卖弄道:“此事啊,不可说,不可说。”
曹月婵小嘴一撅,不悦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哼,我也回家了。茶汤你自己煮吧!”
嗔罢,起身就走。
佟本善抚额急道:“喂,丫头,你今天不是说,关于银号之事,想让老夫替你出出主意的吗?”
“哼,我看还是算了吧!”
曹月婵没有一丝停留的意思,轻轻拍打了下掉落在身上的片片竹叶,道:“您老人家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我还跟您请什么招儿啊?我呀,还是自求多福吧!”
很快,曹月婵踩着轻快的步伐追着崔耕的背影穿梭在竹林之中,隐隐约约传来一句:“老师,婵儿改日再过来帮你煮茶哩……”
“呵呵,这顽皮的丫头!”
望着曹月婵在竹林中消逝的婀娜身影,佟本善轻轻一笑,又细细抿了一口余温尚在的茶汤,惬意十足道:“若这小子真能完成老夫的夙愿,死亦瞑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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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你?”
崔耕的突然出现,赫然惊到了正在溪边静心煮茶的曹月婵。复制网址访问
“怎么不能是我?”崔耕耸耸肩,笑了笑,走了过去。
佟老太爷这时也发现竹林中来了客人,从溪石上站了起来,光着脚丫踩着水三两步走至岸上,席地而坐笑着招手道:“哈哈,来者皆是客嘛,少年郎且坐,一起品茗。”
这哪里是学富五车德高望重的老儒生啊,简直就是个洒脱不羁的老头儿嘛!
崔耕心中再次由衷地赞叹了一声。
随后找到一处铺满竹叶的大石头,紧挨着曹月婵煮茶的地方坐了下来,冲佟本善拱手称道:“晚辈清源县尉崔耕,今日冒昧来访,还望老太爷莫要怪罪才是!”
一听崔耕自报家门,佟老太爷并未如平民见到官爷那般站起,反而淡定自若地继续坐着,只不过笑容可掬的脸上微微浮起了一抹讶异,道:“原来你便是清源崔二郎啊?”
崔耕好奇问道:“老太爷也知道晚辈?”
“前阵子就听说崔家有个崔二郎,自酿木兰春酒,有价无市一杯难求,还博了个御酒之名,风头在清源城中一时无两,老夫想不知道都难啰。”
佟本善拢了满头披散着的银发,非常熟稔地将其束之脑后,竟生出几分出尘之韵,随后继续说道:“再说了,清源县衙屁大点的地方,居然还升了上县,还多了一位年纪轻轻的县尉大人,再加上有人隔三差五便在老夫耳边聒噪,嘿嘿……”
佟本善干笑了两声,将目光落在了看似静心煮茶,实则竖耳倾听的曹月婵身上。
曹月婵听罢,又被老太爷用这种异样的目光瞧着,竟生出几分慌促,面有嗔色地瞪了一眼佟本善,自顾别过脸去,仿佛一个做错事情被长辈看穿心思的邻家小妹。
咦?
崔耕错愕地打量了一下曹月婵,在他的印象里,这小美人儿向来都是极其强势的事业狂,今日这种小女儿作态,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倒也有几分难得。
佟本善端起跟前的茶盏,放在嘴边轻抿了两口,看着崔耕道:“好了,崔县尉也跟老夫这关门弟子想必也认识吧?”
明知故问。
崔耕微微颔首,道:“跟曹小姐打过几次交道,还算谈得来。”
“鬼才跟你谈得来。”曹月婵轻哼细语一声,将新煮的一杯茶汤端到了崔耕前面,转身不再理会。
崔耕讪笑两声,知道这丫头还在为之前合作银号的事情忌恨着自己,也不再理论。不过听佟本善刚才这话,貌似曹月婵还是佟老头的关门弟子,这倒是新鲜事儿啊。因为他知道佟本善年事已高,早就不收学生授课了,基本上开馆收徒和外出充任西席先生这些事儿都是他四个儿子在打理。曹月婵能以一介女流的身份,成为佟本善的关门弟子,自己和他都是商贾出身,凭啥啊?
难怪姚度昨日曾说,佟本善是儒门中的异类,在他眼中有教无类,从无三教九流之分,今天可能是僧侣道尼,明日可能是乞丐走卒,都有可成为佟府的座上宾。
这样的人,收一个酒坊东主的女儿做关门弟子,细细想之,倒也就不觉得有奇怪了。
“崔县尉,请茶!”
佟本善缓缓放下手中茶盏,笑着招呼了一声,见着崔耕浅尝了两口茶汤后,笑问道:“老夫向来与官府没有往来,不知崔县尉今日找老夫,所为何事呢?”
崔耕也放下手中的茶盏,用手撑地站起身来,拱手称道:“今日晚辈来登门造访,是请老太爷出山的!”
“出山?出得哪门子山?”佟本善有些听不明白。
崔耕也不耽搁,赶忙便将重振县学之事娓娓道了出来。
他自顾说着没有注意,倒是曹月婵发现老师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最后一抹不悦之色呈于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