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去坐下没多久,又听见笃笃笃三下敲门声,他头也不抬下意识地问了句:“你以后进我这儿不必敲门,你我之间无需这般生分!”
“嗬,崔县尉倒是平易近人的很,没什么架子!”
崔耕心里一愣,这声音不像是姚度的啊。
猛一抬头,擦,原来是新任县丞陈子昂。
崔耕赶忙站了起来,摸了下鼻子,摇头笑道:“抱歉抱歉,下官还以为是姚度在敲门,倒让陈大人见笑了。”
虽说县丞县尉同属一县,各司其职,但陈子昂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又是长安有名的才子,品秩也是八品的承奉郎,远超崔耕的九品文林郎,所以他自称一声下官倒也合情合理。
而且崔耕知道,这一次陈子昂是从长安贬官到清源来当这个县丞的。当初人家在长安,那也是实打实的京官。在他面前自称下官,不跌份。
陈子昂嗯了一声,道:“本官找你是有一差事要交予你来做。”
崔耕道:“陈县丞请讲!”
陈子昂道:“昨夜,胡县令召本官议事,说是如今清源县也升了上县,但本县的县学自打贞观九年撤了之后就没再建。所以县令大人将重振县学之事托付给了本官。”
重振县学?
崔耕表示真不懂这个怎么重振。
不顾他还是点了点头,象征性地客套了一下:“县学事关本县学子的求学和科考,此乃大事也是善事,下官竭力赞成。下官是土生土长的清源人,不过自打我记事起,本县学子几乎都在每期春闱落地,鲜有听说清源这些年出过进士的。”
“没想到你对读书人之事竟也热心。”陈子昂略微高看了崔耕这个文盲一眼。
崔耕笑道:“下官既是清源人,又是清源县尉,县学这等功在千秋之事,自当鼎力支持。”
陈子昂道:“那好,那重办县学之事就交托给你了!”
这下,轮到崔耕傻眼了,瞪大了眼珠子,直呼一声:“为毛?”
尼玛啊,重振县学啊,可不是重振酒坊,这种读书人的事情,崔耕根本不懂好吗?
不怪他惊讶,因为重振县学这种事情向来都是县丞来操办,或者县令自己垂直操办的,而且他亲耳听到陈子昂说,昨夜胡县令将此事托付给了他。
怎么好端端地,陈子昂居然把这皮球踢给了自己。
可谁知陈子昂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他吐血,只听这厮风轻云淡地回了一句:“因为本官约了昔日的几位同窗好友,过些日子要去泉州府境内最有名的山门——龙山寺,一起做学问。所以无暇抽身再重振县学。此事,只能交给你了。”
说罢,陈子昂说走就走,出了县尉署。
崔耕瞬间欲哭无泪,我的天,大哥,你能不能靠谱点?什么叫约了同窗好友做学问?你们那是去春游,去玩,好吗?
重振县学?
崔耕表示他真不会,他哪里上过县学啊,县学是什么动动,他都不知道!
陈子昂啊陈子昂,你好歹是历史上有名的大才子大名人啊,咋那么坑爹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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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文坊那边,宋温在宋宅的书房里正欲火中烧,想入霏霏。
周溪坊这边,崔家小院里早已是鸡飞狗跳,欢腾得不行不行的。
当茂伯在二娘面前小心翼翼视若珍宝地拿出那叠房契地契田契时,二娘整个人当场就傻眼了。
尤其是听到茂伯提及,二郎只花费了小小一贯钱,便从方铭手中购回了这厚厚一沓契书时,二娘更是惊得险些将下巴磕在地上。
一贯钱便拿回了崔家失去的所有?
二娘惊愕连连的同时,也是大呼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崔耕也没藏着掖着,很快便将整桩事情的来龙去脉道了出来……
不过崔耕还没讲完,二娘便已经动如脱兔般窜出了小院,在院外重重甩了一句:“老娘现在就搬过去!”
声音飘入院中,人已奔出周溪坊坊口,朝着城东丽景坊的崔氏祖宅方向赶去。
崔耕一阵瀑汗:“……”
茂伯见状,笑着解释道:“现在祖宅那边没个主事的人,二夫人这也是担心下人们会乱了规矩,所以先赶过去看着。”
崔耕摇头苦笑:“茂伯您就别替她解释了,二娘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晓得?她现在赶过去无非就是想耍一耍威风,当然,她也惦记她那些个金银首饰和细软,前些日子不是跟了丢魂儿似的吗?哈哈!”
“二夫人呐,性子也是急了点。不过公子,这些个房契地契田契……”
茂伯捧着手里的这沓契书,询问道:“老奴明日回老宅那边,交给二夫人来妥善保存吗?”
“不不不”崔耕第一时间摇起了头,道,“我那二娘管管下人还尚可,你让她来理财管账?还是算了吧。以后啊,老宅交给她打理便是,酒坊这边的账目还是由您老人家操持着。至于府中的一应开支用度,还有这些个房契地契田契什么的,还是交到我嫂子手中稳妥些。”
一提起嫂子,崔耕又想起了还在娘家莆田县呆着的苏绣绣,现如今崔氏祖业失而复得,也是时候找个日子去将她接回来了。不知为何,崔耕对嫂子苏绣绣就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听着崔耕安排得这般细致清楚,茂伯也也不再多说什么,嗯了一声,道:“那老奴先暂管着,等着绣绣夫人回来了,再交还于她。”
随后,崔耕又询问了一些关于酒坊的事宜,还有木兰春酒如今的产量和进度。
听完茂伯的回报,总体来说,崔氏酒坊已经进入正轨,虽然因为人手问题,木兰春酒的产量没有上去,但每日源源不断的产酒量,还是足以支撑田文昆目前在泉州府境内的铺货。至于后续铺货的扩张,也只得循循渐进,毕竟无论是酿酒师傅,还是酒坊场地的扩建,都需要一个时间来过渡。
……
……
次日,崔耕到点起床。
洗漱完毕一出房屋,便见着小厮初九早已在院中候着,且将他这些日子重新添置的衣裳靴袜都整理装箱。看来这小家伙也是着急想要搬回丽景坊那边了。
也是,祖宅虽然比不上胡县令在县衙的内宅,但好歹也是清源县有数的大宅子,无论怎么着都比这小小的周溪坊小杂院要来得舒坦啊。
现在既然祖产失而复得,身为崔氏新家主的崔耕,又岂有放着大宅子不住,去住外头破杂院的道理?
初九兴致冲冲地上前道:“公子,行礼都收拾妥当了,咱们现在就搬回丽景坊?”
崔耕看了看天色,摆了一下手,道:“我该去衙门应卯了,你自个儿套辆骡车先将行礼运过去。跟二娘说一声,今晚我回家吃饭!”
这个家,自然指的是丽景坊崔氏祖宅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