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没有细想弘历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思索片刻,道:“或许咱们可以故伎重施,让弘晌以为臣弟与皇上有隔阂,从而取得他的信任。”
对于他的话,弘历还是摇头,“弘晳之事虽已过去多年,但弘晌未必就忘记了,一旦计策失败,反而会令你陷入危险之中,朕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可是……”不等弘昼说下去,弘历已是道:“弘晌那边朕另外再想办法,你好好留在京城就是了。”
“臣弟遵旨。”在弘昼无奈答应之时,有宫人捧着一个匣子进来,恭声道:“启禀皇上,有折子送到!”
小五从其手中接过匣子摆到御案上,四喜自贴身之处取出一串钥匙,从中挑了一把打开锁住匣子的锁。此匣为密匣,是得皇帝信任的臣子用来呈送不为人之的折子所用,除了那些臣子各自手中的一把钥匙之外,就只有弘历交由四喜保管的钥匙能够打开这些匣子,确保除了写折之人与皇帝之外,再无人能够看到这些折子,这就是密折奏事。
里面统共放了四本奏折,待得一一看完之后,弘历脸色已是难看无比,重重将手里的奏折掷在地上,厉声道:“这个弘晌到底想干什么,居然在各地都有他的影子!”
弘昼盯着地上的折子,却不敢伸手去捡,除非有皇帝御准,否则擅看密折就是死罪,弘历负手来回走了几趟,勉强压了怒意,道:“你看看这些折子,天津府、吉林府、安庆府、福州府,到处都有他的影子,而这还仅仅是朕知道的,不知道的……哼,不知凡几。”
弘昼在看到密折上的内容后,亦觉得触目惊心,四份密折上面提及与弘晌有关的官员,至少有二十余人,而且,就像弘历说的,应该还有更多的官员牵涉其中。
他沉默片刻道:“皇上,弘晌暗中拉拢这么多官员,图谋必定不小,臣弟担心他……会是第二个弘晳。”见弘历不语,他又道:“弘晌是大伯的子嗣,当年大伯是皇祖父的长子,一直觊觎太子之位,但他资质平庸,皇祖父从未想过将帝位传给他,之后,他利令智昏,竟奏请杀掉二伯,令皇祖父大怒,将之犯事被圈禁,并最终将皇位传给皇阿玛;大伯在宗人府死去后,皇上念着兄弟之情,封弘晌为盛京将军,这样的封赏应该说是皇恩浩荡了,但人心不足,或许他与他父亲一样,始终舍不弃皇位,所以铤而走险,勾结官员,欲行谋逆之事。”
这一夜,在无言的悲伤中过去,第二夜,弘历照例以请安之名,来了慈宁宫,凌若已经先一步传召了周明华,命他写下那幅可以减轻药瘾发作痛苦的方子,命人取了药来煎者,等弘历来的时候,便让他喝下去。
虽然有那幅药稍稍减轻痛楚,但第二日的痛楚竟比第一日还要强烈几分,若非当时四喜见弘历死命咬牙的情况不太对,将自己手臂伸到他手中,弘历真有可能咬碎了牙齿,即便如此,牙龈也生生咬出血来。
第三日、第四日……情况竟然一天比一天严重,周明华也曾在一旁以银针刺穴,想要替弘历减轻痛苦,但效果微乎其微,此药除了以毅力强行戒除之外,再无其他取巧之法。
待到后面,熬过之后,弘历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往往被人抬回养心殿,第二天天没亮,便要去上早朝;凌若心疼,曾劝他歇上几日,但弘历始终坚持。
这日下朝,弘历将弘昼留了下来,待得百官退去后,弘昼试探地道:“皇上,臣弟见您这几日精神有些不好,是否龙体不适?”
“没什么事。”弘历随口说了一句,道:“老五,你我兄弟几年了?”
弘昼一怔,旋即道:“自臣弟出生的那日起,与皇上就是兄弟,至今已有三十多年。”
“三十多年……”弘历露出回忆之色,旋即笑道:“真是好快,朕还记得你跟在朕身后跑东跑西的样子,还有弘晟,要是他还活着,现在不知道什么样子了。”顿一顿,他又道:“能与朕一路走到现在的,也只剩下你了。”
弘昼敏感地道:“皇上,可是出什么事了?”
弘历摆摆手,道:“老五,你觉得朕几个儿子,谁可继承大位?”
弘昼一怔,连忙低头道:“臣弟不敢妄言。”此事关乎国本,他虽是当今皇上的弟弟,也不敢妄自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