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的内患,可是指新政?”那拉氏的话令胤禛重重叹了口气,颔首道:“不错,一年之期就快到了,只凭河南一地,远不足够说服文武百官,希望李卫与弘昼可以尽快理顺浙江之事,朕不强求他们与弘时一样,说服所有富户,但至少要有八成以上的富户同意新政,才算交待得过去。”
“皇上不必太过担心,李大人本就是一个极有能力的人,又有五阿哥一同处事,定可以将事情解决,不负皇上所望。”
“希望如此。”见胤禛再次拿起朱笔,那拉氏趁机道:“皇上,臣妾为您磨墨可好?”
随着胤禛的点头,那拉氏取过一旁特制而成的朱砂墨,在墨砚中轻轻地磨着,不时加上几滴清水,不一会儿墨汁便出来了,却不是平素所见的黑色,而是鲜红如血,朱笔朱笔便是因为沾此朱砂墨而得名。
那拉氏一边磨着墨一边看胤禛不时醮笔在奏折上写下一个又一个的字,虽然她对胤禛充满了怨恨,但仍不得不承认,不论是批阅哪一份奏折,胤禛都是极为认真的,哪怕手指已经因为写了过多的字而有些酸软,依然认真的批阅着,而每一份批阅都可说是一语中的,从扬扬洒洒数千字的奏折中,挑出最核心的问题。
时间在这样的批阅中渐渐流逝,待得胤禛批完最后一份奏折时,四喜亦回来了,在其身后跟着弘时。
胤禛似有些意外他们这么快回来,抬头看了一眼半开的窗子才发现天色已暗,连最后一丝余晖也正在被黑暗吞没。
胤禛搁下手中的朱笔,失笑道:“想不到已经这么晚了,朕以为才近黄昏呢!”
弘时行过礼后笑道:“皇阿玛每次一专心于政事,便会忘了时辰,非得把政事忙完了不可。”
而他,对那拉氏的关心与在意一向都极少,因为那拉氏从不曾走入他的心里。娶她,只因为皇阿玛的命令;敬她,只因为她是嫡妻;再没有任何理由。
往常不觉得有什么,除了对待自己深爱之人,余下的那些,他都可以冷漠相待,甚至是无情。
可此刻,听着那拉氏的话,深藏在心底里的那丝内疚却是被勾了出来,令他从刚才开始就一惯冷漠的目光起了变化。
“臣妾知道,不论臣妾说什么,皇上都未必会相信,但臣妾当真没有一句虚言!”那拉氏深吸一口气,再次朝胤禛行一行礼,道:“臣妾要说的已经全说完了,臣妾告退,改日再来给皇上请安。”
见好就收一向是她擅长的事情,她很了解胤禛,看似无情,其实不过是外冷内热,就看有没有办法将他心中的温情勾起来。
就在那拉氏即将跨出养心殿时,身后终于传来她一直在等待的声音,“皇后今日洗脱了冤屈,又开释禁足,怎么说也是一桩喜事,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你且在这里坐一会儿,待朕批完了这些折子,差不多便可以用晚膳了。”
“多谢皇上。”谢恩之后,那拉氏又试探地道:“皇上,能否传弘时入宫一道用膳,咱们三人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用膳了。”
胤禛点点头,唤过候在一旁的四喜道:“去请二阿哥入宫,另外让御膳房多备几个皇后还有二阿哥喜欢吃的菜。”说到这时,他皱了皱眉对那拉氏道:“朕记得弘时最喜欢吃木须炒肉片是吗?”
那拉氏一怔,旋即道:“回皇上的话,正是。”
胤禛得到确定,对四喜道:“记着,让御膳房别忘了做这道菜。”
“奴才遵旨。”如此应了一句后,四喜赶紧下去传旨,而那拉氏便坐在一旁,静静看着胤禛批改着一份又一份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