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鸾有点不习惯,“香玉…姐,你的旗袍我还没绣完呢。”
“没事,别绣了,绣不完也没事,元宵节我穿别的。”香玉这是非要把她拉上不可。“好久没听戏了,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是唱申曲的,什么《小分理》,《十不许》…”香玉想到从前,眼神暗淡了下来。
小鸾善良,看不得别人难过,“那…等我下,我找衣服穿。”
香玉倒是不客气,打开她的衣柜,几十套衣裳倒是有的,可比起她的,那就差远了。“你等着,我給你取好的来。”
“不用了…我有衣裳…”小鸾话还没说出去,二姨太嗒嗒的皮鞋声已去了老远。不一会功夫,又转了回来,手中多了一件白缎雪莲暗纹的长款旗袍,还一件深蓝色羊毛大衣,“你身材娇小,我现在胖了,穿不得了,正合适你。”
香玉給她仔细装扮起来,脖颈还給她佩戴了一串绿豆大小的珍珠项链,站远了仔细端详起来,“好像还差点什么。”又給她戴了一顶蓝色的淑女帽,“女人得含蓄,好看的脸蛋可不能給什么人都看了去。”然后拉着小鸾出了林家的侧门。
一辆小汽车正停在门口,挂着和记车行的牌子。
“我打电话约了计程车的,冬日太冷,我们两人坐,划算些。”香玉熟门熟路,和司机打着招呼,“去老闸大戏院。”
小鸾晚上没出过门,没想到戏院门口热闹得很,卖烟的,卖瓜子小食的,旁边还有个饮料售卖亭,写着洋文。
香玉见小鸾好奇,“那是美国来的饮料,叫[可口可乐],味道奇特,听人讲,以前叫[蝌蝌啃蜡],叫这个能卖得出去吗?笑死我了。”香玉出示了票根,拉着小鸾走进戏院。
两人找到座位,香玉点了壶大红袍,要了几样点心,梅饯瓜子之类的,“这里不卖可口可乐,你等着,我給你买去。”
“恩。”小鸾边吃边张望起来,有一些熟悉的感觉。多年前,苏家还算宽裕,苏太太每年庆生,都会带碧微和小鸾来听戏。那时候,上海流行京戏,现在,地方戏多了起来,今天的夜场便是越剧《十美图》。
楼上是戏院的包间,围着一圈,有十来间房。陆尚眼尖,翘着二郎腿,正看到下面大堂里坐着一个苏小鸾。陆尚摸摸下巴,这么巧遇到她,得好好调戏调戏。
台上的戏开场了,小鸾听得几句戏词。
“官人好比天上月,为妻可比月边星。月若亮来星也明,为什么月儿若现又若隐。”“官人好比天上月,为妻可比月边星。月若暗来星也昏,为什么孤星追月独飘零。”
“天上月,月边星。待到玉宇澄清时,星月同辉映,不负有情人。”…
一盏茶功夫过去,二姨太香玉还没回来,小鸾着急伸着脖子往门口看。等不及便想出去寻一寻,没走到门口,就被伙计拦住,“这位小姐,您还没结账。”
“多少钱?”小鸾摸摸身上,坏了,她今日穿了二姨娘的衣裳,身上没带钱。
“五元。”伙计回得利落。
小鸾咂咂嘴,这么贵,“那我先回去,等朋友回来再结。”心虚地回到座位。
陆尚看得一清二楚,偷笑不已。
小鸾托着腮,想着辙。这可怎么办,她没钱,二姨娘,估计是回不来了。现在,她是既没胃口吃东西,也没心思听戏。
突然身边多了一个人,她以为二姨娘回来了,“你可回来了…”抬头一看,不是香玉,是上次在电线木头旁调戏她的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