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的经历,完全佐证了这一点。
“我和颖之?我们能有什么?”曾泉反问道。
“如果没有什么,她为什么大半夜飞到你那边去?如果没有什么,她为什么离婚后和别人都不说,就只告诉你,喝醉酒找你?”方希悠道。
这样的方希悠,是曾泉陌生的。
可是,面对她的质问,他回答不上来。
这种问题,有必要问吗?颖之来找他,给他打电话,仅此而已,难道他对孙颖之有什么想法吗?
“如果说约束自己的行为,我想,是你应该约束自己的行为,是你应该考虑清楚你和她的关系。”方希悠道。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质疑他,这样和他对质。
话说出来了,两个人都感觉到了陌生。
离婚,的确会让人更清楚看到另一半的面目,又或者,离婚会让两个人更清楚地面对自己。
“好,那你说,你觉得我和她什么关系?你觉得我们该是什么关系?”他反问道。
“这是你的事,你自己清楚!”她说完,转身就往楼上走。
曾泉在原地站着,看着她的背影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并不知道此时她的呼吸有多么急促,心跳多么的快。
她害怕极了,害怕自己变成这样,变成一个妒妇,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该是这样的,她是方希悠啊,她是优雅的方希悠啊,她怎么可以跟一个普通女人一样吃醋?和丈夫争吵呢?
不能,不能,这不是她,她不能这样做,这样,简直,简直太low了,太没水准了,简直就是,就是——
她快步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在这边住的时候,她和曾泉是分房睡的,她睡主卧室,而曾泉睡她对面的房间——
可是,她刚走到卧室门口,手刚抓住门把手,她的手就被另一只男人的手给攥住了。
她抬头,盯着他。
而他也同样盯着她。
她的脸颊,因为紧张和慌乱而涨红,而他的眼里,是说不出的怒气。
“你,你想干什么?”她的手被他捏的疼。
可是,他不说话,只是一直那么捏着她的手。
“你松手,曾泉,你放开!”她的音量提高了。
她真的不是她了,真的不是了!
完了完了,方希悠,你怎么可以变成这样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慌乱?这样,这样,这样没风度没气质,没——什么都没了!
你的修养呢?你的教养呢?你怎么会——
“你在嫉妒?”他终于开口了。
“胡说!我才不会嫉妒!嫉妒的人是你,你在嫉妒别的男人对我好,你——”她有点话不择言了。
此时,内心里的那个方晓悠不停地叫着,让她冷静,让她不要变成这样一个低俗的女人,让她不要和男人争执,让她——
可是,那个声音太小了,她根本听不见。
两个人一言不发,只是端着酒,默默喝着。
可是,这样沉默,总归不是个法子,要么就回去睡觉,要么就说点什么,这么干坐着喝酒,的确是很怪异。
“那个——”两个人看着彼此,同时开口了。
“你先说吧!”曾泉道。
方希悠低头,转着酒杯,道:“其实,这些年,我,我也有一些做的,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说着,她抬头,望着他。
曾泉不语,起身坐在她身边。
平生第一次,平生第一次,他认真地注视着她,把她当做自己的爱人一样注视着,良久不语。
她低头,长发从耳畔垂了下来。
“希悠——”他叫了她一声。
她抬头,目光柔柔地注视着他。
似乎,从她少女时候开始,就是这样的目光在注视他,只是,他一直都在躲避,直到,现在——
不会再逃避了,是吗?
他抬手,手指,缓缓地伸向她的脸庞,她一动不动,只是那样注视着他。
当他的手指,第一次,认真地触碰到她的脸庞的时候,方希悠闭上眼,泪水从眼里涌了出来。
他揽住她的肩,她的头就靠在他的肩头。
两个人都不说话,偌大的客厅里,只有荷花池里的锦鲤吐泡泡的声音。
“对不起!”他的声音,轻轻的。
她不语,任由泪水淹没自己。
“对不起,希悠!”他说着,他的下巴,在她的发顶轻轻磨蹭着,然后渐渐变成他的唇贴着她的额头。
她不停地摇头。
他放下酒杯,轻轻捧着她的脸,方希悠别过脸。
多少年了,她一直渴望他这样认真地注视自己,渴望他的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别的女人,没有苏凡,什么都没有,只有她,可是,她一直都没有等到,而现在,当他的视线里只有她的时候,她却,逃避了。
“我,不想听你的对不起,阿泉,你知道的。”她说着,抬起手拨开他的手,擦着自己的泪。
“你以为我在说你想听的话吗?”他问道。
“我知道你不会,你不是那样的人,如果你要说我想听的话,我们,怎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她说话的时候,眼泪已经擦干了。
曾泉愣愣地看着她。
她的视线,却躲开了他。
此时的方希悠并不知道,如果她不是这样生硬地拒绝了他,或许,他们的路,还不至于没有回转的余地。
可是,方希悠怎么会懂得呢?
曾泉看着她,看着她端着酒杯喝了口酒,起身从他身边走过去。
“你到底要怎样?”他闭上眼睛,说了句。
她停下脚步,道:“我们之间,不是一两句对不起就可以结束的,阿泉。我承认这些年我做了很多错事,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我太在意你和,你和——”她没有说出苏凡的名字,她不想再提苏凡了,不想再让苏凡成为他们之间的问题,如果继续执着下去的话,她就太蠢了。正如父亲和夫人和她说的,她应该为苏凡是曾泉的妹妹这件事感到庆幸,而现在,她根本庆幸不起来,她只是不想再让自己愚蠢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