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梁皇帝觉得这条路似乎是最好的路,可又觉得一旦答应了下来,他会感到非常的憋屈。
就好像用了自己的针线,到头来给他人做了嫁衣。
皇帝沉吟,随后道:“时候已不早,来人,送静娴公主回去休息。”
沈娴也知道皇帝需要时间考虑,况且她今天晚上也接收到太多的讯息,彼此都需要消化一下。
沈娴离开殿上时,皇帝又道:“使臣留下,朕有几句话想问得清楚些。”
沈娴回头时,见苏折在光火中温然而立。他虽微垂着头,却始终没有弯下脊梁骨,身影分外修长优美,隐隐流露出高贵。
他的高贵,好像同是与生俱来的,只有在不经意间才流露了出来,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光芒。
沈娴步履一顿,还是离开了大殿。
皇帝一步步走到苏折面前,定定地看着苏折喜怒无形的脸,道:“朕想知道,你是在帮静娴公主还是在帮你自己。难道大楚的将来,真要由一个女人做主吗?”
苏折道:“静娴公主是真命天女,为何就不能。”
皇帝笑了两声,道:“诚然,大楚由女人做主总比由男人做主的好,就算给她十年,十年之后她也不一定是我夜梁的对手。”
局势当前,他可以等十年。
说不定十年以后,大楚在一个女人的统治下越来越弱,到时候夜梁再去灭了大楚,也不迟。
千秋霸业,不在乎多这几年。
皇帝道:“今日之诺,朕要你立下契约。”
苏折应道:“那便算是静娴公主与陛下达成新的盟约了。”
“退下吧,朕明日便准备契约书。”
苏折行了一礼,而后款款而退。只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淡然道:
“陛下志向鸿鹄远大,虽不知十年后是何光景,但陛下想收服大楚,苏某倒有一法子,可不费一兵一卒。”
苏折适时道:“陛下收到北夏的来信了?”
皇帝一愣:“你怎么知道?”
“早前苏某给北夏皇致过信,算算时间,北夏若是有来信,也正是在近几日。”
皇帝才发现他低估了苏折,道:“看样子你是早有所准备。”
苏折道:“当年北夏自顾不暇,管不了静娴公主,可如今不一样了。北夏皇是个重情重义之人,静娴如何说也是北夏皇的义外孙女。”
沈娴看着苏折。
温润的光落在他身上,斐然无暇。她感觉,苏折和夜梁的谈判,到此时此刻方才开始。
“静娴若是在夜梁出了事,促使大楚和北夏结为联盟的话,夜梁则岌岌可危。”
夜梁皇帝何尝不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打算明日把沈娴送回大楚。
现在苏折和沈娴弄清了他的意图,他反而更加受限制。
皇帝道:“既然静娴公主与北夏有关系,何不说服北夏与我夜梁结盟,如此可南北夹击,灭掉大楚。”
他露出身为帝王的野心,“大楚现在的君王反正也是静娴公主的亡国亡父亡母之仇人,如此还能帮公主复仇。”
沈娴不是柳千鹤,可以为了报仇而不择手段。
她勾唇笑了笑,问:“那到时候,大楚还是大楚吗?”
到时候就不再有大楚了,那大片疆土都是夜梁的。她曾经的家国就彻底不再了。
夜梁皇帝知道这个女人不好忽悠,还是沉了沉脸。
苏折又道:“天下荡乱,民不聊生,陛下仁德,相信也不愿看见那样的局面。我们是为了和平而来。”
“为了和平而来,”皇帝冷笑,“为了和平,大楚会只想拿三座城就把朕打发了?”
苏折道:“那是楚皇之命,苏某不得不遵。若是苏某,定是愿意允诺陛下五城的。那就看陛下是相信楚皇还是相信苏某。”
皇帝震了震,重新打量起苏折。这个人永远都是一副平淡的口吻和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