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整理书案的苏蔷听见,明知她是故意针对去膳堂时大衡说过的话,却也只能应下。
就在这时,一向不怎么在镜书房出现的胡西岩突然站在门口向里面道:“采女以上即刻到议事堂,司镜有紧急要务宣布。”
苏蔷心下一动,随面即便听到满厅的人开始低声议论。
自然而然地,所有人都怀疑是因驸马杀人的案子。
苏蔷将还未誊抄的卷宗转身放在梁辰紫的书案上,正打算再略加收拾一下便随她们去议事堂,却不料她起身后准备离开时瞟了自己一眼道:“你就不用去了,直接去藏书阁吧,反正也不过是名义上的女史而已,去了也是毫无用处。”
她只是一怔,再回过神时梁辰紫已经擦肩而过,甚至没给她留下质问的机会。
江芙幸灾乐祸地抿嘴一笑,拉着万霄朝门口走去。
陈无印侧头望了她一眼,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没开口,在肖玉卿的身后悄声而去。
周围纷纷投来或嘲讽或讥笑或同情的目光,苏蔷站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似山林中的迷雾扑面而至,从眼角耳边渗透入心进骨。
十二岁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像此刻一般无助与懦弱过,竟然连一句带着底气的“凭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任由旁人的一句话便定下了她所有的该与不该。
自从来到明镜局,所受的冷落与排挤让她曾经难堪,曾经不甘,曾经委屈,但此时此地最难过的却是寂寞。
她原本是从不怕孤单寂寞的,因为那时的一个人可以活得更自在,可如今她已然不是在孤岛上数云望月的苏蔷了,若想留在这一方人心熙攘的闹市中,不可能像肖玉卿那般做个不在乎旁人是否认可需要的冷傲仙子。
所以,她不能随心所欲,不能凭着无惧无畏横冲直撞,必须三思而后行。
因为瞻前顾后,所以必然要忍气吞声,必然要逆来顺受。这不是永久的妥协,而是在逆境中的坚守。
排挤、冷眼、非议、误解……这些原本是最凶猛的毒,足以将一个人伤得体无完肤,唯有心神坚强而信念坚定的人才会在身上出现第一道血口后将脆弱与恐惧化成坚不可摧的盔甲。
窗外的风拂过摇摆的杨柳徐徐而来,似是吹散了笼罩在她身边的重重迷雾,让她在片刻的迷惘之后重新认出了前面的路。
算了,旁人不将她当成女史,那她只当自己从明镜局最普通的宫女做起。
她转身,将最后一摞卷宗拿起放在了梁辰紫的书案上,那是她已经誊写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