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书生露出这一手,更加肯定他不是普通戏子,而是一个江湖高手。
黑衣杀手举枪就想扣动扳机,他快,鬼面书生更快,手指一弹,一根琴弦飞射而出。
但见寒光一闪,琴弦刺破空气,发出唰的一声啸音。
还没等众人看得清楚,那根琴弦已经收回古琴里面。
紧接着,就听见黑衣杀手发出凄厉的惨叫,手枪掉在地上,同时掉在地上的,还有他的五根手指头,血淋淋的一片,竟是被那琴弦生生切断的。
黑衣杀手用左手死死捂着断指的右手,但是断指处疯狂涌出鲜血,止都止不住,淅淅沥沥滴落在地上。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黑衣杀手疯狂地咆哮,状若癫狂。
那些提着关公刀的刀手,一窝蜂冲上来,起码有五把关公刀,同时往鬼面书生的头上劈落下去。
鬼面书生波澜不惊,只淡淡地说了句:“找死!”
声音不大,但是却充满无限杀伤力,轻柔的声音带着死亡的钟声。
唰!唰!唰!
鬼面书生十根手指在古琴上面飞舞,一道又一道弧光飞射出来,那些半月状的弧光全是劲气凝聚而成的,杀伤力极大,这场面让我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部电影《六指魔琴》,一把魔琴在手,千军万马都不是对手。
鬼面书生正襟危坐,岿然不动,白衣随着劲风激荡,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只听惨叫声不绝于耳,一团又一团血雾喷溅起来,变成血雨哗啦啦落下,残肢断骸在空中飞舞,地上倒下一大片白莲教门人,有的已经死了,没有死的在地上翻滚哀嚎,有断腿的,有缺胳膊的,还有身体被拦腰切成两截,但是还没死透的,上半截身体还在地上爬来爬去,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还有谁不怕死的?”鬼面书生手指轻轻一勾琴弦,拨弄出一个悠扬的尾音。
刚才,他竟然是弹奏了一首曲子,曲子完毕,躺满了一地尸体。
还剩下几个白莲教门人,早就吓得面无血色,屁滚尿流,丢下关公刀,失魂落魄地往道观外面跑去,就跟见了鬼似的,恨不得多生一双腿。
看着满地的尸体,鬼面书生摇了摇头:“又让这些脏血污染了这里!”
“谢谢!”我冲鬼面书生微微颔了颔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你去哪里?”鬼面书生问。
“我不能继续待在这里……白莲教还会找上门来的……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不想连累你……”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双腿一直都在发颤。
鬼面书生做了个请的手势:“你能走的话就走呗!”
我点点头,蹒跚着往前走了两步,眼前陡然一黑,扑通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吱呀!
道观的门被我推开,这个道观并不大,是一座凹字形的建筑。
即使是在大白天,这里竟也是阴风习习,让人颇感凉意。
道观中央的天井有一棵千年古松,粗壮的树干需要三四个成年人才能合抱。树根盘综错杂,如同蛇形般缠绕在树干之上,绿荫蔽天,就像撑开的巨大伞盖。
古松之下,盘膝坐着一人,那人穿着一袭白衣,翩翩然如同一俊美书生。但那“俊美”只是我的感觉,因为我看不见他的真实面容,他的脸上戴着一张川剧脸谱,基调为红黑色,跟身上的白衣形成鲜明对比。
在这个鬼面书生的面前,横放着一把古琴,看上去有些像古筝,但又不是古筝,比古筝小一号。书生十指灵动,如同蝴蝶在琴弦上面翩跹起舞,弹奏出美妙的乐声。
鬼面书生声音缭绕,唱腔圆润,一边弹琴一边唱着川剧,就像一白云野鹤,与世无争的世外高人。
我从没听过川剧,但是当鬼面书生打开嗓子的时候,我立马就被他的嗓音吸引了,那真是天籁之音,这一刻我仿佛都感觉不到肩上传来的疼痛。
我不太听得懂鬼面书生在唱些什么,我只知道很好听,一颗心仿佛都随着他的声音飘上天际。
看这鬼面书生也不像是道士,怎么在道观里唱起了川剧?
鬼面书生的身旁,竟然还端坐着一只白色的小狐狸。
那只狐狸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握着爪子,眯着眼睛,跟着那美妙的川剧摇头晃脑,听得非常入神,满满的呆萌感。
在那古琴前面,还有几个人背对着我,围在鬼面书生周围,静静聆听,看样子都是戏迷。
一股阴风席地而来,道观的大门吱呀一声,自行关闭。
鬼面书生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抬起头,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我捂着伤口,踉跄着走到古松下面,看了鬼面书生一眼,背靠着树干,缓缓滑坐在地上,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大量的失血让我头晕眼花。
鬼面书生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挥了挥水袖,对那面前坐着的几个戏迷说:“你们走吧!”
那几个戏迷也不说话,化作几团黑烟,没入了古松下面。
我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这一幕,这几个戏迷居然不是活人?那这个鬼面书生……
我的心里升起一股寒气,这个鬼面书生的来历不简单呐!
不过,鬼面书生好像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他轻轻打了个响指,指头纤细白嫩,搞艺术的人,十指都比普通人修长性感。
那只小狐狸不知从哪里端来一个竹盅,里面是一盅清茶,还飘荡着几片茶叶。
小狐狸双爪捧着竹盅,递到我的面前。
我艰难地说了声谢谢,将竹盅里的清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