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举着油灯凑到近处,发现奴仆雕像的头顶上方凿了一个铜板大小的孔,一根缠绕成麻花状的灯芯从脑袋里面冒出来,跟奴仆掌心里的莲瓣灯盏链接起来,这样的设计颇为奇特,又有些诡异,令人不太舒服。
这个时候,油灯里的那簇火苗快要熄灭了,于是我准备试试灯盏里的灯芯,看能不能点燃。
那灯芯跟普通的棉质灯芯不太一样,看上去有些晶莹透亮,像是用某种油质做成的。
我原以为过了这么长年月,灯芯多半是点不燃了,没想到灯油落在上面,竟然一点就着,而且火势起得很快,沿着灯芯一路燃烧下去,就像一条小火龙钻进雕像的脑袋。与此同时,一团拳头大小的火焰在灯盏里静静燃烧着,映亮了附近的地面。
我回头看着文殊,惊喜地说:“还能点燃!”
然后我拎着油灯走了一圈,把四个角落的灯盏全部点燃,正好油灯也熄灭了。
四团火焰燃烧起来,把整座祭台都映照得通亮,驱走了浓浓的黑暗,那种阴冷的感觉顿时少了许多。
“快看脚下!”文殊忽然叫起来。
我低头一看,只见祭台的地板下面,竟然出现了四条火线,分别从四个不同的方向蔓延到青铜香炉下面,青铜香炉顶部被火加热,很快就飘散出了缕缕香烟。那香烟非常奇特,并不是常见的白色烟雾,而是紫色的,亦幻亦真。
我蹲下身仔细研究了一下,才发现这座祭台设计得非常巧妙。祭台的地板下面有四条凹槽,分别连接着四个角落里的雕像,凹槽里铺满油膏。当雕像的灯盏被引燃之后,火焰就会顺着雕像一直蔓延,从雕像的底部蔓延出来,沿着凹槽一直燃烧到香炉下面,最后四条火龙合力引燃香炉。
我啧啧称奇,起身随手拍了一下其中一个雕像的脑袋,赞叹道:“真是太奇妙了……”
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咔嚓一声脆响,雕像的脑袋竟然折断了,骨碌碌滚落在地上。
我顿时就愣住了,抬起手掌看了看,一脸的不可思议,我很清楚自己刚才根本就没有用力啊,只是随手那么一拍而已,怎么把雕像的脑袋都拍落了?
文殊看着我,我尴尬地摆摆手:“呵呵,豆腐渣工程!豆腐渣工程!”
文殊蹲下身去看那颗脑袋,我托着下巴,分析得振振有词:“嗯,肯定是年代久远,所以这里的雕像都已经变得腐朽了!”
“呀——”文殊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触电般向后弹开两米远。
我被她吓了一大跳:“咋的啦?见鬼了吗?”
文殊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她指着地上的雕像脑袋,结结巴巴地说:“人头……人头……这是真正的人头!”
啥?!
真正的人头?!
我赶紧凑过去,朝雕像的断颈处看了两眼,可以看见曝露在空气中白森森的骨头茬子。
我又蹲下身,仔细打量了一下掉落在地上的雕像脑袋,一股寒气从心底深处升起,怪不得之前我觉着这些雕像栩栩如生,原来这四个根本就是活人灯盏呀!四个奴仆的脑袋壳子被掏空了,里面填入油膏,亮晶晶的,越想越令人作呕。
太残忍了!
居然用活人来做人体灯盏,是什么样的变态想出来的法子呀!
我像是在安慰文殊,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也许他们是在过世以后,才被人做成灯盏的!”
“胡扯!”文殊面若冰霜,咬着嘴唇反问道:“你觉得一个死人能够做出双膝下跪的姿势吗?一个死人还能够手捧灯盏吗?这些人都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做成人体灯盏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文殊的质问我无法反驳。
地底神木里面果然邪门,这才刚刚进入树洞呢,就碰上用活人做得灯盏了,再往后面走,还会碰上怎样的可怕东西呢?
滋!滋!
周围隐约传来奇异的声音。
我和文殊立即停止了谈话,两人支起耳朵凝神倾听,树洞里的气氛登时变得凝重起来。
“是什么声音?”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文殊摇摇头,说她也听不出来。
“汪!汪!汪!”黑子突然狂吠起来,但它并不是朝着一个方向叫喊,而是不停地转头,冲着四面八方叫喊。
我的心弦一下子紧绷起来,看黑子这阵势,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四面八方向我们逼近。
文殊也看出了端倪,知道不太对劲,立即冲六儿叫喊:“六儿,快带我们离开这里!”
六儿吱吱叫唤两声,一个跟头跃下祭台,冲我们挥舞爪子。
我拾起地上的那颗人头灯盏,当做火把,招呼上黑子,和文殊一道跟了上去。
六儿往前跑了没有多远,前方竟然出现一座蜿蜒向上的阶梯,阶梯隐没在黑暗中,如同一条盘旋着身体的大蟒蛇。
我算是明白过来,这棵地底神木就像一座高塔,分为很多层,我们需要一层一层的往上爬,直到爬上最高层。
此时此刻,滋滋声响越来越大,清晰地传进我们的耳朵。那声音说不出的怪异,我听得鸡皮疙瘩直往下掉,而且那声音是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听上去非常密集,看样子数量众多。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不敢怠慢,慌忙拉着文殊踩着阶梯往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