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朕只是觉得,你,你不能这么傻,这件事与你无关!”
“无关吗?皇上,蜜儿并不觉得此时与我无关;你二人的争斗,早已不在朝堂之上,良辰早就说过,江山归你……
可是你却仍不愿松开我的手,既然如此,你们的争斗一切来源就都是我;我既然是争斗的焦点,不如就让这一场风花雪月都随着我的离去而散开吧!
皇上,这托盘上的两杯酒决定了你二人的生死,为了避免你的怀疑,你来选择……”
“不,羽蜜,你听朕说……你不需要这么极端,你……”凌墨风眼中酸楚。
“皇上……难道你不想陪伴在我身边吗?你刚刚不是才说你爱我吗?你不是说你爱我胜过一切吗?难道如今你竟后悔、你竟退缩了吗?”
看着那双粲然双眸似乎隐忍着一丝丝的痛楚,已经发青的嘴唇颤抖的对着自己挤出一抹笑容:
“皇上,若是苍天决定,让我死后伴着你,我绝无怨言,我愿在地下永远陪着皇上;但假若……苍天选择了良辰,我只希望皇上不要在为难我们夫妻二人,行吗?”
那双翦水双眸褶褶的笑望着她,脸上一丝丝惨白的笑容惹人怜爱,凌墨风的手指却开始微微发抖。
看着近在咫尺的托盘上那两杯一模一样的水酒,他心中竟萌生了一丝惧色,伸出的手指也在不自觉的抽搐……
指尖在两杯水酒之间徘徊,却又不安的抬眸看着眼前淡笑的那张容颜,曾几何时,他竟然开始变得有些害怕……
直到指尖触碰到其中一盏琉璃杯上,那迅速传递过来的冰冷感觉,让他刹那间感到了死亡的恐惧,吓得他又慌忙收回手,再次抬头看着眼前的二人……
不,他不该这样的,死亡不是他一直在等待的时刻吗?他不是曾经无数次的逼着莫良辰杀了他吗?
但为何今时今日,他有了能陪伴在羽蜜身边的机会;可是心中却开始怯懦了呢?为什么?难道他怕死了吗?
就在凌墨风继续迟疑的伸向另一盏琉璃杯,却又马上如惊弓之鸟般收回手的时候,眼前突然多出一只大手,如雪白的骨瓷般好看的有些耀眼。
凌墨风咽着口水,有些不明就里的看着莫良辰,却见他轻笑道:
“不管你把我当做什么,但是如今,你却是我在这世上所剩无几的亲人之一,所以……继续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吧!”
说完这句话,莫良辰将两杯酒都接二连三的端起来,扬脖一饮而尽,而后笑着说道:“你瞧……这件事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
微风徐来,杂夹着今年第一朵悄然绽放的桃花瓣落在桌上,看着那相拥的二人,凌墨风几乎是丢盔弃甲的一阵惨败……
直到他跌跌撞撞的走出这凤御殿,转身看到的也只是那相拥坐在地上,似乎再不愿分离的二人的背影……
一路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不管不顾的一直向前跑去,沿途不知撞上了什么人,也不知他们在身后喊了些什么!
直到金銮殿上,那触目惊心的金黄龙椅就矗立在眼前,凌墨风突然仰天大笑,却不知为何模糊了眼角,双手高高举起的大声呐喊:
“朕是靖国的皇帝,朕是这天下的主宰……江山……就在朕的脚下……就在……朕的……”
声音几近破碎的哽咽着,最终在他踉踉跄跄的倒在龙椅下面而轧然而止,手上触摸到的精美的黄金蟠龙纹,却也抚慰不了他此刻心中的震撼……
那一幕相拥无惧生死的背影,却是一直在眼前闪现……他该笑的,虽然他失去了爱情,可是他除了劲敌,江山永固;以后,再不会有人威胁他的帝位,他会永远是靖国的皇帝;
史书上不会有莫良辰这个人,但他凌墨风却会是千古一帝……
这明明也算是一个好的结局,可为何他的心还好像燃尽的风灯一般,漆黑的摸不到边际?
羽蜜说他不曾爱过,他爱的只有他自己,想要反驳,想要张口驳斥,但此时却是无力之际,抱着这冰冷冷的皇位,这就是他最后的归宿?这难道……就是他要的一切吗?
原来他也以为自己很爱很爱羽蜜,可是就在刚刚,他迟疑了,他竟然有些贪生怕死,他不想要被埋入冰冷冷的地下,哪怕有羽蜜相陪,他也感到惊恐!
这难道就是羽蜜所说的?他……不爱她,他不过是想向她证明,自己要比莫良辰更强大吗?
意识有些模糊,惶恐不安之间,他看到了门口有一道身影,隐隐绰绰的向自己走来,凌墨风突然抱着龙椅大喊大叫起来:“走开,你走开,朕是皇上,朕是这靖国的皇上……”
来人止住了脚步,没有再继续前行,却在下一刻跪倒在地,低声说道:“皇上……罪臣来向您请安!”
凌墨风有些迷茫,慌乱之间才发现是眼泪模糊了视线,匆忙之间擦掉脸上的泪迹,这才看到跪在眼前的正是那场哗变的倒戈之人——卓文曦。
此刻却见他高举着一个蒙着黑布的东西,规矩的说道:“皇上,罪臣自知罪无可恕,请皇上赐罪臣一死;但当日的种种,都是罪臣一人所为,所以……请皇上放过我卓家的人……”
“你,卓将军,你这是……?”凌墨风迟疑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这又是卓文曦的另一场精心设计的计谋。
却见他毕恭毕敬的将黑布再次高举,低声说道:“皇上,罪臣只求一死,但罪臣……绝不后悔当日所做的一切……”
“你,……”
显然凌墨风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些暴怒再次被激起;然而卓文曦却是面不改色的说道:
“皇上,卓家一门忠烈,为靖国浴血奋战,从没有出过任何叛徒,但我卓家……
为了保护靖国,已经失去了太多的家人,卓文曦当日只是为了保全羽锋羽蜜两兄妹,故而……臣,不后悔!”
听着他的话语,就连凌墨风也突然在心头产生了一丝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