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张文定这个谦虚的态度,魏本雄还是很满意的。
当初在开发区他分管招商的时候,给张文定这个招商局长那是充分放权,而张文定对他也保持着足够的尊重,后来他到了安青县,也听说过汪秀琴到开发区分管招商之后跟张文定之间的明争暗斗。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自己当初看得开啊,谁能想到和张文定之间,还会在安青县共事一场呢?
心里感慨着,魏本雄嘴上却没闲着,将徐波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说起来呢,徐波在安青县当副县长时间不长,只两年多,分管农林水这些不讨好的部门,在县政府领导中,排名靠后。
按理说吧,这种人,应该是属于那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混日子的官员,可是偏偏徐波很能折腾。在他的任上,安青县下属乡镇的农村工作开展得如火如荼,狠搞了几个项目。但他搞项目有点像猴子掰玉米,搞一个还没搞好的时候,就又搞下一个,而且顾前不顾后,搞得下面乡镇里怨声载道。
比如说,前年猪崽贵的时候,徐波觉得是个机会,让好几个乡镇的农户都大养母猪,可等母猪产崽之后,价钱跌得农户们连饲料钱都没挣回来。
安青县这边的人很多都喜欢吃羊肉,去年猪肉跌价后,整个随江的羊肉价格都高,新鲜羊肉价高时卖到了四十二块钱一斤,活羊也卖到了十五块钱一斤,最高时卖到十七块钱一斤。
徐波搞了一次调研,觉得这是个富农的好路子,于是乎,领导拍拍脑袋,下面就搞得热火朝天了,不养猪了,改为养山羊,田里地里都种了供羊吃的牧草,稻谷都不种了。
这一次,徐波是联系了外省一家肉联企业,签订了包销合同的,可是等到羊长大,那企业破产了,那么多羊没人要,随江市场上的羊肉价格又跌了下来……
这个事情,对那几个乡镇各个村的农户来说,真的是很大损失,实在是伤不起。对徐波来说,也是个打击。
可是徐波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他认为不是自己的决策出了问题,而是运气不行。痛定思痛,不服输的徐副县长决定改变战略,不搞养植业而搞种植业,把那些田地里的牧草毁掉,种葡萄种梨子,统一规划统一管理……
这一次,哪怕是下面的乡镇愿意听徐副县长的,可各个村里的老百姓不答应了。
有几个民风彪悍的村子找到了乡镇政府,还来了一次县政府,要求赔偿。
徐波不知道是自感无颜再在安青呆下去,还是怎么回事,找了上面的领导,到南粤那种经济强省挂职去了。
听了这个事情,张文定就眯了眯眼:“徐波分管的不仅仅只是农村工作吧?”
魏本雄看着张文定,慢慢地说:“分管的工作确实不少,但农村工作最重要。无商不富,无农不稳啊。”
{}无弹窗不过郑举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魏本雄的病房是哪间,他是早早就打听清楚了的,倒是没等到了医院才手忙脚乱地打电话询问。
张文定和郑举二人走进病房的时候,魏本雄正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边上还有个跟小电脑显示器差不多样子的东西。张文定看着上面的几条波浪线和数字,叫不出名字,只觉得应该是测脉搏血压心跳之类的仪器。
病房里除了魏本雄的通迅员史五金之外,还有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正小声地说话,先前出事的时候跟在魏本雄身边的政府办副主任姜育杰却没见身影。
看到张文定进来,史五金恭敬地叫了一声:“张县长。”
那男人也跟着叫了一声:“张县长。”
“嗯。”张文定点点头应了一声,目光从史五金和那男人脸上扫过,随后落在了魏本雄脸上,关切地问,“老主任,怎么样?”
“文定来了啊。”魏本雄要死不活地说了声,做出想支起身子的样子。
“躺着,躺着。”张文定赶紧上前,双手轻压着他的肩,道,“老主任你可别乱动,好好养伤。”
二人的关系有多深别人不清楚,但都是从开发区出来的,而且在开发区共过事,这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张文定一开口就是老主任,倒是显得很自然。若是叫声魏县长或者本雄同志,那就太虚伪了。
张文定都这么叫了,魏本雄自然也就顺着他的意思来,毫不在意旁人在场,或许正希望让别人听到后传出去,颇为动情地说:“文定啊,今天要不是你,老主任可就……这一百多斤可就交待了。你救了我这条老命啊。”
这话一说完,魏本雄就看了史五金一眼。
张文定道:“老主任,你要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在这儿呆了。”
史五金就对那个中年男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又看了看像根木桩站在病床边显得很拘束的郑举,想了想,伸手拍了拍郑举的肩,笑吟吟地说:“郑老弟,烟瘾犯了,把你烟搞根抽抽,走……”
若是随便换个别的人,就算没看出来两位领导有话要说,史五金也只要稍稍点一下就行了,不会把话说得这么明显。可是郑举是办公室出了名的呆子,书呆子,他也只能这样了,要不然总不能留着这呆子在病房里打扰两位领导吧?
这个书呆子写东西是一把好手,不说办公室一支笔吧,但整个政府办,还真没人敢说比他写得好。
只是,这呆子除了会写东西之外,真就没见别的长处了,平时话很少,做事一点也不灵活,有时候兴趣来了说上三句话,有两句半都是让人讨厌的。真不知道这样一个家伙,怎么会被派到张县长身边搞服务的。
听着病房门被带上时门锁所发出的轻微声响,魏本雄就对张文定笑了笑,道:“本来晚上想跟你喝几杯的,看样子得等几天了。”
张文定心里是有几分奇怪的,虽然说中午县政府的领导一起吃过饭了,可他毕竟第一天来,难道县里没准备再安排个欢迎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