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心思是这样,可是对张程强的恨,那也是真的,若不是他张程强一句话起头,众人怎么会这么闹,众人不闹,他就可以继续看着这绳子,一截一截地看,看到武警上来为止。所以,尽管张程强成全了他的良心和兴奋,但他却依旧相当恨。
“文定同志,我不同意你这么做。”张程强两步走到张文定面前,一脸严肃地说,“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非同儿戏!你没有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不能冒这个险!”
对刚才张文定的话,张程强恨不得跳起来骂娘,狗日的张文定你还嫌事情不够大是不是?你他妈的就不能老实一点?在局里闹得还不够,现在到这儿来了还要疯?你他妈的眼里再没领导,可总要对你自己的生命负责吧?
虽然张程强对张文定恨之入骨,可如果今天张文定在紫霞山出了意外,那他的领导责任可就大了去了,别说局长之位,恐怕马上就可以去养老了。
“程强同志,我有把握。”张文定对着张程强点点头。
“文定啊,这次你得听我的。”张程强心里焦急,称呼一下都亲热了许多。
张文定笑着道:“程强同志,没事,放心吧。这儿几十号人,两根绳子还拉不住我这一百多斤?”
张程强脸色一冷,批评道:“文定同志,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
要不是这里还站着许多人,他都想用更严厉的话来批评张文定了。
张文定一脸正色道:“程强同志,现在人命关天,时间就是生命!武警战士来了也得放绳子下去,武警战士能下去,我就不能下去?都只有一条命啊!你不用说了,等我上来后,你想怎么批评我都行。”
这时候,边上就就有人鼓掌了,有人大声称赞张文定是个好干部好领导。
张程强眼见得这阵势,也知道自己没法阻止,虽然心里火得不行,却还要叮嘱张文定小心,又主动分派起人手来,看着张文定将绳子都在腰上绕一圈结个死结,每根绳子绕了两圈,共四个死结,这才放心,又指挥着众人将两根绳子的另一端分别围住了不同的三棵稍远处的大树绕了三圈打了三个死结,这才允许张文定下去。
由于山上有这么多人,自然就不用先把绳子都扔下去再让张文定凭双手的力道一点点下移,而是由众人分成两组,一组二十几个人,十人一班,抓着绳子慢慢往下放。
当然了,给张文定那儿也留出了大约两米左右的宽松线,让他可以更方便下行。他的肩头也不可避免的被扣上了一只对讲机,好随时对话。
{}无弹窗这些人中,有施工单位的领导,有掉下去了的人的工友,还有几个警察和120急救人员,大家正在想办法,可却没有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地上有两大圈比儿臂细不了多少的绳索,经过施江单位领导的汇报,他们是想结成长绳放下去救人,结成了两根长度超过了悬崖高度的绳子,可毕竟太高了,没人敢冒这个险。
张程强询问了一些情况,对着悬崖下方看了看,最终作出指示,要不惜一切代价,尽一切可能挽救生命,并且叫警察再次跟他们局领导联系,看支援的武警到什么地方了。
张文定看了看绳子,又看了看那面悬崖,觉得说不定下面的人还有生还的可能。
因为这面悬崖并非笔直下去的那种光秃秃的绝壁,而是在中下部的时候有一点小坡度,还长着些树木杂草什么的。人掉下去如果运气好掉到了树上呢,说不定经过树枝的阻拦,只是受了重伤晕迷了呢?
当然了,这个可能性实在是相当低,实在是太武侠剧了一点,但谁也不能说完全就没有。
一想到下面可能还有两个生命在争分夺秒等待救援,说不定现在救上来后经过医护人员的急时抢救,就挽回了生命呢?而等到武警赶来再下去,可能由于失血过多或者别的一些什么原因而延误了最机抢救时机呢?
脑子里想着这些,张文定有种把绳子捆在腰间然后下去救人的冲动,然而咬牙切齿了几次,总在话要出口的时候又害怕了,生生将自己想下去救人的念头给埋在心底。
尽管他自认为凭自己的身手和壁虎功,只要腰间系根够承重的绳子,然后将绳子另一头在牢结的大树上捆结实,就算是没人在上面放绳子,自己一个人应该都能下去。可是,他毕竟没干过这种事情——理论上完全可行的事情,在现实中总会出现许多意想不到的情况啊。
张文定从小跟吴长顺学道习武,却没有看透生死,耳听着师父讲年轻时候的热血和惊险,他总是心向往之,恨不得亲身去体验一把那些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的事情,然而现在他算是真正明白了,师父年轻时候的那些热血岁月,还真不是随便哪个人能够体会的。
这时候,有人就对施工单位的领导说,给一千块钱,他就豁出去了,绑着绳子下去一次。施工单位的领导才不答应这个要求,他巴不得没人下去救人,最好那两个人死了算了,这赔偿比起半死不活在医院里那消耗可少得多呢。
当然了,话他是不会这么说的,他只是一再强调,站在这儿的这些人都没有受过专门训练,不能冒险,刚刚才发生了事故,可要吸取教训,别救人不成还要被别人救,那就不好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咱不能给领导添麻烦。
这番套话听得张文定一阵反胃,刚才是你小子汇报说绳子都结好了两根了,可就是没人敢下去,现在倒好,有人想下去了,你他妈的又不让下了,好话歹话全让你一个人给说完了啊。
张程强这时候也是不希望再起波澜的,如果因为救人又弄出个什么事故,那他都有心往悬崖上跳了。所以听到那个施工单位的领导的话,他心里很高兴,却也只能看了那人一眼,神情颇为柔和。
毕竟,他的身份不一样,不便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便在语言上给予肯定——做领导干部的,怎么可以漠视生命见死不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