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政府的院子不足市委的十分之一大,但办公楼却比市委看上去要气派许多。二人乘电梯上了楼,田金贵领先张文定半步,轻车熟路地便找到了粟文胜的办公室——确切的说,是粟文胜秘书赵成的办公室。
一进门,田金贵就笑着打招呼:“赵科长在忙呢。”
赵成看了看田金贵,并没有起身的意思,眼睛往张文定脸上一瞟,又回望着田金贵,一脸冷然道:“田局长,你这是?”
刚才一路上,田金贵是犹豫了许久的,最终却没有给赵成打电话说要过来汇报工作,而是直接就冲了过来,这种搞法,让赵成心里很是不爽。
这种情况,田金贵是有心理准备的。
他知道自己这种没打电话直接跑过来的搞法肯定会让赵成不舒服,但他也没办法,因为他明白,自己如果在车上先打个电话说要找粟市长当面汇报工作的话,赵成肯定会直接拒绝。那时候他和张文定再过来的话,那不是打赵成的脸吗?
两害相权取其轻,田金贵也只能搞这么一次突然袭击了。
轻笑一声,田金贵道:“啊,是这样,关于紫霞山旅游开发方面的工作,我们局里有些新思路,要跟粟市长作个汇报。哦,对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赵成赵科长,粟市长的是贴心人。赵科长,这是张文定张局长,我们局新任的副局长。”
田金贵这么个介绍,虽然很客气,但却也有几分倚老卖老的味道,粟市长的贴心人这种说法,真是让赵成心里滋味别提多复杂了,却还没办法和田金贵较真。
“赵科长,你好。”张文定笑着向赵成点了点头打招呼。
赵成嘴歪了歪,犹豫了一秒钟,还是站起身了,勉强微笑了一下,点点头道:“你好。田局长、张局长,你们请坐,先坐,喝杯茶。”
说完,赵成就转身泡茶去了,没有跟张文定握手的意思,既保持了距离,但却也不显得失礼。毕竟人家第一次见面,身为副市长的秘书,都给你一个行局的副局长泡茶去了,你还想要怎么的?
可是,田金贵都说了是来汇报工作的,赵成却绝口不提这方面的话,而是搞起泡茶这种虚招,拒绝的味道也是摆得相当明显的。
如果今天来田金贵带来的不是张文定而是另一位副局长的话,想要喝杯茶那可是相当不容易的。
赵成没有表现得特别不近人情,倒不是听到张文定的名号害怕了,而是因为自己的老板和张文定有旧怨,他作为秘书,第一次见面对张文定表现出了仇恨的情绪来,会被人挑刺,也对老板的形象不太好。
{}无弹窗张文定想反驳,却是说不出什么来。
是啊,以前他虽然职务和级别比现在要低,可是却也和粟文胜之间隔得很远,粟文胜身为一个副厅级的副市长,想要把他这个副科级的局长怎么样,中间还得假手他人,得经过开发区,然而开发区是徐莹当家,粟文胜也就拿他没办法了。
现在不一样了啊,他是旅游局的副局长,粟文胜要跟他过不去的话,有的是办法和手段,谁叫人家是分管旅游工作的副市长呢?
整个旅游局班子都在粟文胜的领导之下啊!
对于旅游局班子成员,分管副市长可是有着建议调整工作的权力的,更别说具体工作中设置重重困难这种常见的惯用手段了。
就拿张文定现在心里的这个方案来说,如果被粟文胜否决了,那他就得重新再想别的办法,如果方案被粟文胜压在案头日复一日地拖着,那他也相当不好受。
一个没个结论,领导一直在研究在考虑,那他连报新方案都不可能了。
不能报新方案,那么就先把老方案运作起来行不行呢?这肯定也是不行的,领导还在考虑之中,你就开始干了,那领导可就有话说了,啊,你这个同志就那么沉不住气?做事情怎么就没一点组织纪律呢?
好吧,就算张文定真的先干了,然后粟文胜也确实没能把他怎么样,那以后的工作,是不是也要这么和领导对着干?这样的行为,别的市领导会怎么看?
因为和粟文胜斗个气而让所有的市领导都认为自己是个刺头,那绝对是不管怎么算都划不来的。
别说他现在还只是省委武部长的准妹夫,就算他已经真正成为了武贤齐的亲妹夫,那他身在官场之中,很多事情也得按规矩来,要不然武贤齐也保他不住。
这种例子太多了,有些人出身非常好,父母叔伯什么的都是省部级大员,可是往往由于眼高于顶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为领导所不喜,到哪儿都是凄惨收场,最终也没有继承父辈的风光,碌碌无为过了一辈子。
武贤齐虽然是省委常委,但他也没办法对随江的政府事务指手划脚。
别说一个省委组织部长,就算是省委书记,只要下面不出大的漏子,也不会轻易干涉下级党政工作的。
想当初粟文胜对徐莹相当不满意,可是作为分管领导,粟文胜也不能拿徐莹怎么样。因为徐莹并没有蛮干,她做事是很讲究策略的,如果当初她不管什么事情都和粟文胜硬顶着干,那么粟文胜真要动他,就算是高洪也不好出手相助了。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在市委组织部呆了那么长的时间,张文定的见识和心性都跟在开发区时有了很大的差别,一瞬间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不由得有几分无奈,长叹了口气,望着徐莹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