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艹，今天冬天可真冷。”上海郊区一间简陋的出租屋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人摇着咯吱响的水管，可惜折腾半天一点水都摇不出来，“去房东他大爷的，这破水管到底还能不能用了。”

“是啊，真冷，我要被冻成冰棍了。”说话的男生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跑进来，身上只穿了一件薄外套，脸颊和鼻尖冻得通红。

男生一进来把外套一脱就朝床上一扑，拿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只露出一个脑袋尖，“南哥，我给你带了早点，在桌子上你自己吃。”

年轻男人叫陈南，他把水管往地上一扔，对着外间叫，“哎，王浩你给我起来，别一回来就往床上滚，被子都给你滚脏了。我前天才晒过的。”

王浩把自己裹得更紧了，闷头叫，“别叫我，我什么都听不到。”

陈南走过来扑在王浩身上，把冰冷的手伸被子里，“听不到是吗？冰块人没长耳朵？”

王浩笑着叫道，“冷——冷死了。南哥你快去上班，待会儿要迟到了。迟到要扣你工资。”

陈南这才把手伸出来，“我上班去了，你睡吧。”看了一眼王浩脱了扔一旁的外套，“你穿这么点不冷死才怪呢。”

王浩闷被子里说，“我下午回家拿衣服。”

王浩和陈南是中专同学，读书时一个寝室，毕业后一起租房。陈南在一家广告公司做设计实习生，王浩做代驾司机。两个人的生活作息完全倒过来的，王浩晚出早归，一般早上八点才能回家，陈南则完全相反。不然两个大男生在这么小一间出租房里真没法一起生活。

他两人能合租在一块不仅是因为他俩恰好生活颠倒，还因为他俩都是gay，住一块安心，王浩没谈过恋爱，不想和直男合租，麻烦太多。

王浩睡到下午起来，先拿了一小袋猫粮跑楼下把几只流浪猫喂了，然后坐地铁回家拿衣服。出租房在外环路，他家老房子在人民广场北京西路那里，离得挺远，王浩在地铁上差点睡着坐过站。

下了地铁又走了一截路才到家。

刚到石库门房子的口子上，王浩就听到他爸妈在吵架，声音很大，方圆百米都听得见。

他妈扶着门框，指着他爸骂，“就你家那窝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亲戚，我宁愿把钞票拿去喂狗，都别想花在他们身上。还有，你哪来的钱带他们去玩？又吃又喝又逛街还去迪士尼，你对你儿子都没这么好过！你是不是又去借高利贷了？你借了你的还得起吗？我看你拿命去还钱吧！”

隔壁邻居都伸着脑袋出来看热闹，满脸红光的偷偷议论。

王浩他爸脸上过不去，毫不示弱的骂回去，唾沫星子横飞，“你他妈别瞎说，老子赚得到钱。我赚的钱给我妹和我侄女花花怎么了？你既然看不起她们看不起我你当初就别和结婚。”

“当初是我瞎了眼看上你。我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那现在你后悔也来得及，房子一人一半，我们马上离婚。”

他妈声音越来越大，“房子是我妈留给我的，你想要？做梦！”

他爸说，“嘿，有本事你就去问问，我能不能分一半。”

他妈被气得气都喘不上，“你个不要脸的王八蛋！”

王浩站在陡峭的楼梯口，上不是，下不是，他烦他爸妈吵架。他烦这整个地方。

要不是今天冬天实在太冷，他才不回来拿衣服。但是现在他宁愿挨冻。

王浩刚想转身走，就被看热闹的邻居张阿姨逮住了，“耗子，侬最近哪能？才好伐？”

王浩他爸妈日常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所以邻居能随意切换看热闹模式与聊天模式。

王浩一边往他爸妈那边看了眼，一边随口应付，“特平常一样额。谢谢侬关心。”

张阿姨上下打量着王浩，又问，“听侬老爸说侬不读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