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液体从夏云舒眼角滑了下来,浅浅的啜泣声也从她喉咙里缓缓溢出,“别这样……”
徐长洋突地叹了口气,眼皮仿佛疲倦之际的掩了下来,他软软看着夏云舒因为用力撑着他的手不让他落下的手腕剧烈抖动着,他的心也跟着被摁进疼痛的罐子里腌着。
“夏夏,你生病了,你应该告诉我的。”徐长洋声音很轻很轻。
夏云舒泣出声,手腕酸疼,可她却不敢放松。
她小心看着徐长洋似疲累似恍惚的脸,哑着声音小声叫他,“徐叔叔……“
徐长洋垂着眼皮,隔了许久,才轻轻应了她一声,“嗯。”
夏云舒眼角的泪珠在瞬间汹涌,从她喉咙里溢出的哽咽带着清晰的水声,“放过我。”
徐长洋始终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他看着夏云舒高高隆起的肚子,痴痴看着。
没有人懂,没有人懂,他心里的疼。
这抹疼已经远远超出他所能负荷的范围,所以他承受得很累,所以他没有力气说话。
“徐叔叔,放过我。”夏云舒泪眼模糊,卑微央求。
徐长洋感觉自己的眼角是有什么东西快速滑落了,但他没去探究究竟是什么。
他蓦地抓住夏云舒颤抖得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手腕,用指腹一下一下碾揉着她手腕细腻柔软的肌肤,他说,“孩子,是我的么?”
夏云舒一震。
徐长洋自己说完便笑了,“我已经快四年没碰过你,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的呢?那是谁的?你要给谁生孩子?嗯?夏夏,你告诉我,除了我,你要给谁生孩子,给谁?告诉我,给谁?!”
徐长洋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冷,越沉鹜,到最后,甚至已经癫狂。
夏云舒吓得耸高肩,另一只手却不忘护住自己的肚子,惨白着脸看着徐长洋发狂的脸,摇着头发不出声音。
徐长洋阴翳盯着夏云舒,像是恨不得生吞了夏云舒般,“夏云舒,我恨你!”
徐长洋那一声恨,竟然比四年前夏云舒意识到他不爱她,还要让她疼!
夏云舒眼泪几乎将她的双眼糊住,睫毛打湿黏成一撮一撮的挡在她眼前,她其实已经看不清他,可她仍努力去看,她说,“正好,我也是。”
……
四年前。潼市。
潼市的冬天很冷,至少十八岁正上高三的夏云舒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当她把自己裹成一颗球去赴“鸿门宴”被以衣衫不整为由挡在一家高级法国餐厅门口时,夏云舒很无语,“小哥哥,我只是穿得多了点而已,哪里衣衫不整了?你是不是看我年纪小好欺负,故意刁难我?”
迎宾小哥嘴角抽搐,冷漠脸看夏云舒。
其实夏云舒真不能只算穿得多一点,而是她穿得相当,相当接地气。目测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件超过两百块。
而且搭配得也很销魂。
她驼色的大衣里是蔚然高中宽大的校服,校服里是一件黑色的半高领毛衣,目测,在校服和毛衣之间还夹了间薄款的羽绒背心。且她下身就穿着肥大的校服裤。
她脚上踩了一双驼色雪地靴,校服裤的裤腿被她塞进了雪地靴里,弄得她的校服裤跟灯笼似饱鼓着。
实话实说,要不是夏云舒颜值撑着,她这身打扮真的很难让人t带美感。
这也就罢了,偏她还把包潇洒的跨在肩上,一只手插在驼色大衣兜里,一条腿还在抖,不知道嘚瑟个什么劲儿。
小哥看到夏云舒抖着的腿,脑袋上方登时飘出几坨黑线团。
暗啧:哪家跑出来的女流氓!。
{}无弹窗夏云舒一愣,随即小脸就拉沉得更厉害,愠怒盯着徐长洋,“你别过分!”
徐长洋就冷飕飕看着夏云舒,表示他的坚决。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抱得很紧的缘故,还是她没吃饱,夏云舒突然觉得胃疼,咬着牙根撤开视线,“是不是我不答应,你就打算一直这么抱着我不撒手?”
“是!”徐长洋道。
夏云舒怒得小脸直抽抽,一颗心憋恨得厉害。
慕止熙一张脸也是难看到极致。
他以为他在夏云舒面前,脸皮已经厚得够够的了,没曾想徐长洋比他更厚!简直就是无赖嘛!
夏云舒暗暗深呼吸了几口,咬咬牙,看着慕止熙说,“公寓附近有家咖啡馆,我带他去那儿。”
慕止熙盯着夏云舒,脸庞紧绷着。
徐长洋亦看着夏云舒,脸色同样不好看。
夏云舒瞥徐长洋一眼,“现在可以了么?”
徐长洋轻眯着眼,搂着夏云舒就朝门口走。
徐长洋带着夏云舒从慕止熙身侧擦过的一刻,慕止熙蓦地闭上了双眼,额头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
……
从公寓出来,走进电梯,夏云舒立刻挣动身体道,“放开。”
徐长洋垂眼看着她,尽管不舍,但到底还是松了手。
夏云舒快速拉了拉蓬松的裙摆,走到电梯一角,与徐长洋拉开一段距离。
徐长洋扣紧双手,凝着夏云舒清癯的侧脸,“怎么瘦了这么多?”
夏云舒垂着眼皮,面色冷若冰霜,没有回答他的话。
徐长洋蹙眉,抬步就要朝她走。
“你别动。”夏云舒道。
徐长洋顿住,脸上的表情蒙上了一层凉,清眸紧锁着夏云舒的脸。
“现在我人已经跟你出来了,你就说你想怎么样吧。”夏云舒说话的口气带着丝丝的发泄和不忿。
“我今天专程从潼市过来找你。”徐长洋盯着她说,嗓音或多或少有那么点可怜兮兮,似是在埋怨夏云舒对他漠然的态度。
电梯在这时到达一层。
夏云舒吸气,看向徐长洋,“所以说,你找我干什么?”
徐长洋看着夏云舒冷漠的脸,心脏宛若被片片切割着,扣紧的双拳捏得更紧,声线低哑,“担心你。”
夏云舒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是怎样的,但她觉得心疼。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嘴唇不受控制的在轻颤,也能感受到喉咙里的刺痛穿透进她的大脑感官。
她抬高眼皮,蓦然转开视线,走出电梯,“徐长洋,你很可笑。”
他担心她?
呵呵。
可她没有感受到一丝来自于他的担心。
因为在面对他时,她所有的注意力和感受能力,全都集中到他带给她的痛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