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歆羽微微吸了一口气,掩去心中的委屈跟失望,不着痕迹地抽回被握着的手,凝重道:“祖母,我们楚家为官数代,却从不掺和党政纷争,可这门亲事一旦落定,我们侯府便站与晋王一派,无形之中把二叔拉进党争,郢国公夫人和戚贵妃也许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想跟我们结亲。”
如今朝中局势表面一派和谐,实际暗藏流波,自太子十二岁那年不慎落水,从此体弱多病,终日与药为伍,按理说这样的身体不适宜做一国储君,然圣上非但没有废太子想法,甚至给了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荣,不光在吃穿用住仪仗之类等物,就连日常举止都让人有这样的意思,进贡到宫中的贡品,不是先送到圣上的和明殿,而是太子的东宫。
这种待遇无形是宣告众人太子在皇上心中地位超凡,然随着太子越来越羸弱的身体,如今连独立完成太子政务都不行,全由詹士府官员和景王代为处理政务,故此,朝中大臣们对此各持己见,暗自分帮立派,拥戴各自皇子暗中较劲。
而楚家历代祖辈在朝为官,从来都是独善其身,不卷入政局纷争以博功名,纵然忠毅侯楚政被贬官外调降为济南知府,侯府不复昔日的风光,可楚家四房并未分家,二老爷楚啸骁勇善战,如今又是正二品都督佥事,实权在握,是各派一直想拉拢的对象。
楚歆羽嘴角微翘,继续道:“祖母想必是想父亲留在京城任职,然后借着与郢国公府姻亲关系,父亲将来进有望进内阁?可您曾想过,不管与郢国公府还是安兴伯府联姻,父亲进内阁未必那么容易。太子身体虽不好,但他仁厚聪慧,又受皇上宠爱,只要有他一天在那位置,皇上又怎会让其他皇子势力扩大,威胁到太子,所以,要进内阁还是凭自己的实力而不是关系。”
“还有,一旦跟党争的人有了牵连,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你即使没有这么心思,别人也会将主意打到你的头上来,再说,从龙之功固然诱人,可别忘了,一旦失败是要赔上九族的命啊,祖母,我想您也不想把楚氏家族置危险之地吧?”
她很清楚,像楚老太太这样活了大半世的人,虽没有在官海浮沉,想必也知道党争给一个家族带来什么样的命运。
戚贵妃如今正承圣宠,又有郢国公府这样的姻亲在背后作依靠,楚老太太以为靠上他们,父亲留京便有希望,许是关心则乱,才忘了重点。
“知道是什么吗?”
“奴婢问了,但她怎么都不肯说,好像很神秘似的,该不会是给昭阳郡主的礼物吧?”
“管它是什么,反正后天她去不了。”楚佳婷不以为意,遂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冰雪道:“刚吩咐你的事明天再去办,现在先去办另一件事。”
说完,走到案桌上拿了一张写了几行字的纸张递给她道:“你现在去找程先生,让他模拟这个笔迹,抄十五份《女德》,记住明儿早上要的。”
“好的。”冰雪接过,立马退了出去。
……
且说楚歆羽被楚老太太留下来,屋内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祖孙俩。
楚老太太让楚歆羽坐到自己身边,握着她的手,没拐弯抹角,直接点明道:“上次跟你提过与郢国公府联姻的事,祖母让人查过那位蒋三公子,的确是有些不尽人意,不过你也别怪你母亲,为了你父亲,她也是迫不得已的。”
迫不得已?楚歆羽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答案,楚老太太那样精明的人,会不清楚袁氏有什么样的私心?
听到楚老太太又道:“你母亲这些年来辛辛苦苦持家,把你们姐弟妹抚养成人,确是不容易。自从你父亲贬官后,府里的境况大不如从前,我们为了让你父亲调回京恢复原职,上上下下打点,不知花了多少银两,走了多少关系疏通,都徒劳无功。若不是求助无门,你母亲定然不会答应郢国公夫人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