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光被这话骂懵了!
她会过意来之后脸涨的通红,先是觉得羞赧,继而就是愤怒!
本来上次想杀了宁宗未果之后,虽然被宁福林拿去省城找沈安怡暂时给哄住了,心里的一股子怒火到底没发泄完,仍旧闷闷的堵着。
这会儿只觉得这些怒火像是炸药遇见了引燃物,在脑子里轰然炸开!
黑白分明的眸子都染上了血色,抓着打猪草用的镰刀,指着赵琴尖声说:“你再说一遍!!!”
赵小英从小到大都跟着赵琴,主意出的多,胆子却小,看这情况觉得不对,怯了,偷偷扯赵琴袖子,小声说:“算了,利国哥他们下了好多钩子呢,咱们再去看看别的,这两条就当赏她的!”
可赵琴不!
说起来这美头也是憋屈,本来在阿伯姆嫚没勇气生二胎的情况下,作为独生女的处境也不坏。
无奈天降一个沈安怡,她在家里同辈女孩子里头顿时成了二等公民,从小被耳提面命的去讨好沈安怡,已经足够郁闷了。偏偏亲表妹沈安怡还看不上她,倒是对她压根没正眼瞧过的宁光掏心掏肺!
赵琴所以对于欺压宁光有着格外的爱好,闻言一把甩开赵小英,瞪圆了眼睛:“我就是扔给狗吃也不给她!”
“你去死吧!!!”结果这么会儿功夫,宁光已经抓着镰刀砍过来了!
赵琴惊呆了!
赵小英也是。
索性赵小英之前就打算走人,看情况不对,赶紧拉了把赵琴,这才躲开。
然而宁光欲择人而噬的目光已经让堂姐妹意识到,这会儿的宁光绝对不是从前那个可以随便欺负的小可怜!
“快跑!”赵小英跟赵琴额头上冷汗津津,不约而同的大喊一声,拔腿就朝村子里跑!
宁光发疯似的追了一段路,最终因为出门的时候就喝了碗什么都没有的白粥,力气用尽,疲惫的坐倒在田埂上,看着手里沾满猪草气息的镰刀,以及沾染泥泞的衣裤,忽然之间了无生趣,扔下刀,抱着头,放声大哭。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忽然察觉到有人在轻轻的踢自己:“你干嘛呢?在这里哭。”
她迷惘了会儿,才抬起头,就见赵建国跟赵亮一人拿着钓竿,一人拎着桶,站在跟前。
“……你们也是来找我要黄鳝的?”宁光只道他们是赵小英跟赵琴搬来的救兵,脸色顿时一变。
赵建国跟赵亮对望一眼,都是一头雾水:“什么黄鳝?”
赵亮还说:“你说梦话呢?要黄鳝,我们自己不会弄?还找你要,你会弄黄鳝吗?”
“……”宁光这才知道误会了,不过她也不想跟这两人说什么,只摆了摆手,重新抱着头坐回去,默不作声的发呆。
赵建国问了几句,她都没什么反应,赵亮就不耐烦了,催促:“建国哥,咱们快点过去吧,不然等会儿太阳大了,鱼都躲起来,不好钓。我妈答应今天给我做鲫鱼炖蛋呢!到时候你去我家吃饭。”
又怀疑的问,“你是不是担心她啊?”
“什么啊,就是觉得奇怪。”赵建国闻言嘟囔了一句,也就带着他走开了。
但离开之后个把小时的样子吧,就独自提着钓竿跟猪草框子过来找宁光了,“这两条死黄鳝哪里来的?你刚才说我们是不是找你要黄鳝……有人跟你要?你没给,挨打了?”
宁光瞬间被激怒:“你把我的黄鳝弄死了?!”
她抬头一看,之前还劲头十足的黄鳝已经硬邦邦的了,近前还能闻到一股子臭味,要不是赵建国从小捉鱼摸虾的事情没少做,不是很在意这些,决计不肯拿在手里。
“你把它们搁大太阳底下,这都多久了,还能不死?”赵建国无语的说,“我专门弄死它们做什么?这个黄鳝啊小龙虾啊之类的,你还不知道?我们家几兄弟,随便出来走一圈,想要多少没有?干嘛贪你这两条?”
将死黄鳝扔在地上,指了指,“这种也不肥,要是我弄起来的,保准扔下去,还嫌浪费我诱饵呢!”
“你说的倒是大方。”宁光冷笑,“可你妹妹她们可不是这么想的,她们还说我就是收了你们家兄弟的钩子上的黄鳝,要我还给她们呢!”
想到之前赵琴骂自己的话,实在觉得气愤,忍不住又道,“而且还说我不下蛋……这简直就不是一个美头能够说出来的话,肯定是你家婶婶什么的成天在背后编排我,她才学了去!”
“……”赵建国闻言,有点奇怪的看着她。
过了会儿,见宁光还是气呼呼的,才说,“你不知道吗?”
宁光皱眉:“什么?”
“最近村里都在传你中考体检的时候查出来不能生。”赵建国有点为难的样子,但还是说,“所以你太太他们主动降了彩礼要求……村后那个带孩子的鳏夫,正找人探你家太太牙牙的口风,看能不能娶你呢!”
宁光整个人有片刻的呆滞,好一会儿,才难以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村后的鳏夫她知道,这人早年好吃懒做,叫阿伯姆嫚操碎了心。
拖到很大年纪了,才用近乎购买的方式弄了个边疆地带来的老婆,结果到手之后发现老婆智力有问题,生下来的大儿子也是个脑子不清爽的,按照政策再生了个小儿子倒是正常人,可老婆在小儿子没满周的时候就去了,撇下来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给他。
这人当时闹着要去跳河,说日子没法过了。
那会儿刚好赵训勤取代宁福林上台,正要做政绩,就给他弄了个扶助名额,号召村里帮忙安葬了他老婆,送了一堆吃的喝的,好说歹说软硬兼施,才叫人负担起当爹的责任。
就算这样,他们家俩孩子身上也始终都是脏兮兮的,出门在外被欺负了也没人管……不过可能到底是男孩子的缘故,倒不像宁光这种被欺负了就越发沉默寡言逆来顺受,俩兄弟在村上打架是把好手,而且越长大越有混不吝的意思。
碰见疼孩子的大人吃了亏,转头就朝人家玻璃砸石头,趁晚上跑门口屙屎,将农药拌饲料扔牲畜圈里……被人找上门去也不怕,反正就是不弄死他们就卯上了!
赵训勤为这家人家焦头烂额了好长时间,最终还是劝族人带头不要招惹他们,这才平息了事端。
那鳏夫的年纪给宁光当爹都嫌大,居然起这样的念头不说,而且他们家那个情况,宁光要真过去了,摆明了就是做牛做马还要被父子三个凌虐的!
宁光会过意来之后,只觉得一股子寒气都冲到了头顶,整个人在大太阳底下不住的打摆子。
“虽然没孩子的人家肯定不会要不能生的媳妇。”赵建国对她这种反应也是理解,叹口气说,“但鳏夫家肯定不行,要不你还是跟家里求求情,看能不能换个人敦厚点的?他们家其他不说,就那俩孩子就不是省油的灯,训勤堂叔提起来都头疼!那鳏夫更不要讲,游手好闲的,你过去一准儿得养他们三个。”
还得挨揍。
“……我没有不能生!!!”宁光深吸口气,忍住泪,急速思索着要怎么改变困境,“你也是中考体检过的,会不知道根本没有什么检查能不能生的事情?!再说那些不能生的人往往都是脸色蜡黄看着就摇摇欲坠,我哪点跟她们像了!?谁知道家里的家务都是我在做,要是身体有问题我还做的过来?之前小霞阿姨在家里家务做不来,还不是一样生了安怡!说这话的人根本就是存心害我!”
她也有这么大了,知道一旦落下不能生育的下场,在这个时候可以说是致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