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月娥气的暴跳如雷:“我叫你跟我寻死觅活!”抡扁担的手劲顿时又加了几分!
倒是杨秋涵,看了半天“好戏”,觉得心情好多了,倒是有点心虚,出言圆场:“阿姨,算了算了,你已经打了她好几下,我不生气了。我看这事情就这样吧,宁光估计也是一时糊涂,她保证以后不说我坏话就成!”
宁月娥闻言这才收了扁担,狠狠一戳女儿脑袋,戳的宁光朝后一个趔趄,差点摔着了:“还不赶紧跟你同学保证?!”
宁光含泪看着杨秋涵不说话,那眼神很凶狠,充满了愤怒与怨恨。
杨秋涵到底年纪小,还没无耻到毫不愧疚的地步,抿了抿嘴,避开她视线:“阿姨规矩这么紧,你以后说我坏话的时候好好想想。”
甩了甩手,“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不然,我爸妈要担心。”
宁月娥换了笑脸,问她要不要留下来吃饭:“不知道你过来,没准备什么,要不你先进来坐,我去杀只鸡。”
“不了,谢谢阿姨。”杨秋涵摇头,推说再不回去爸妈该急了,跟宁月娥客套了几句,也就骑着自行车走了。
她的自行车是一辆粉红色的淑女车,车篮里放着书包,骑车的时候裙摆飞扬,人又长的斯文白净,在乡间的小路上飞驰而去,分分钟可以剪进电视里,看着就透着青春洋溢。
宁月娥送了她一段路才转回来,看了眼赵琴跟赵小英到底没理会。
回到院子里,就嘀嘀咕咕的感慨:“到底是镇上的美头,瞧着就跟咱们村子里的不一样。”
再看一眼灰扑扑的女儿,就是恨铁不成钢,“都是差不多年纪,你怎么就不能拾掇拾掇?弄的这样子,跟垃圾堆里捡来的一样。”
“那你跟小霞阿姨还差不多年纪,为什么不能像小霞阿姨一样年轻漂亮?”宁光虽然是在竭力忍耐,也有点忍无可忍,大声说,“你阿伯还做过村支书哪!小霞阿姨的阿伯就是个普通村民,你跟小霞阿姨比,比垃圾还不如!”
宁月娥气的死去活来,看了下手边没东西,脱下鞋子就砸过去:“贱货!反了你了!”
眼看又是一场鸡飞狗跳,索性苗国庆从田里干完活回来,看到这情况,赶紧丢了钉耙去拦妻子:“干什么干什么!你今天又输了牌想打美头出气?”
“你问问她做的好事!”宁月娥咬牙切齿,“辛辛苦苦送她上学,不求她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好歹也别给家里惹事!你猜她做了什么?她把人家黎中校长的侄女给得罪了,小美头刚才甚至亲自找上门来告状!这种情况不打她一顿给人出气,以后校长随便动动手脚,她倒霉也就算了,宗宗进了黎中之后日子怎么过!?”
“美头一向老实,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苗国庆一听也是大吃一惊,但立刻问,“是不是校长侄女误会了?”
“是赵家人带着那小美头来的。”宁月娥也不是傻子,事情怎么回事她心里其实有数,“估计是赵家那几个婊子私下里挑拨离间的……可是归根到底还不是咱们家这个废物?一样去上学,怎么校长侄女就相信赵家那几个小东西,不相信她?!可见是个作孽的,从生下来到现在,就没有一天不给家里添麻烦!!”
苗国庆忧心忡忡,问宁光:“小光,到底怎么回事?”
宁光撑到这个时候也受不住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说明经过,末了说:“……你们眼里就只有宁宗,从来没有我!一个外人随便上门说几句话就把我朝死里打,这种日子我真的受够了,与其继续被你们折磨,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听了这话,苗国庆脸上就有点狰狞,看向还在怒气冲冲的妻子,寒声说:“是不是当年没把我们父女逼死,你心里不痛快?”
宁月娥闻言想起来几年前父女俩一块儿要寻死的事情,也有点害怕,抿着嘴,过了会儿才低声说:“……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咱们惹得起校长吗?”
眼看场面就要闹僵,在里屋已经听了半天的宁福林干咳一声,走了出来,若无其事的让他们该做饭做饭,该收拾收拾。
打发了三人后,他回到里头,正在看电视的褚老婆子目光紧紧的盯在了屏幕上,没什么表情的说了句:“美头大了,留着容易生事,该说亲了。”
但对于初中毕业之后要做的事情,宁光有着本能的厌烦与抗拒。
因为很多比她年纪大几岁的女孩子,就是她未来的参照:家里能给找个工作的,就工作几年,家里没门路帮找工作的,就帮忙种田。不管是工作还是种田,收入肯定都是给娘家攒着的。
攒个几年娘家觉得差不多回本了,那么也是时候从上门来提亲的人家精挑细选一个彩礼给的最多的人家,把女儿嫁出去了。
等女儿出门之后,生老病死就跟家里没了关系。
当年逢年过节往娘家送东西,娘家有事搭把手什么,都是应该的。
宁光打从心眼里厌烦宁家,一点都不想给宁宗换什么好处。
可就像小时候那会一样,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反抗父母?
“我想出去打工。”沉吟半晌,她下定决心似的说,“我想去省城,找一找安怡,问问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回我信?”
如果没有赵建国刚刚跟她说的,沈安怡写了信来,还问过了她,那她未必会生出这个念头。
这倒不是说已经忘记沈安怡了,是怕沈安怡忘记了自己,那么自己突兀的找上门去,多尴尬?沈安怡到时候肯定也为难。
可既然这个朋友还记得自己,宁光觉得,要是不去看一看,问个明白的话,只怕这辈子都会惦记着。
她离毕业也没几年了,这地方女孩子初中毕业之后,就算还要被娘家留着做两年事情,婚事也已经提上了日程。
宁光从自己小时候的反抗推断,恐怕也是没可能反对父母的安排的。
结婚之后要伺候一大家子,以后有了孩子就更加走不开了。
不趁着刚毕业还没结婚的这段时间去一趟省城,她很怀疑自己这辈子还能去省城吗?
“你不如先去县里问一问。”戴振国闻言有点担心,是怕沈安怡对宁光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上心了,所谓提到宁光,没准只是一句顺口的感慨,其实没有跟宁光再见的打算了呢?
担心宁光想方设法的赶过去之后,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他委婉道,“沈安怡成绩好,又是干部家的孩子,在县里一定很有名。去县里总比去省城容易。”
宁光想想也是,听说他去过县里,很是打听了一些怎么搭车怎么找路的诀窍。
两人这次见面之后好长时间都没再碰上。
倒是之前杨秋涵说的那个征文比赛开始了,这次的主题是千禧年。
老师在课上很激动的说,他们是跨越千年的一代,对于未来理当有着最美好的期待。
宁光:“……”
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好期待的。
毕竟搭车还是要钱的。
这次比赛宁光是索性没参加,倒是杨秋涵,一路杀到县里,还拿了个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