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其实赵家也有人提亲的，对方家里条件似乎还不错，人也长的高大健壮。按照当时农村的眼光，是个极好的对象。

但宁福林跟褚老婆子那会儿沉浸在他们把大姓赵家踩下去的喜悦跟得意里，存心继续落赵家面皮，故此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

却给宁月美找了新岗村不多的外姓。

结果宁福林下台后，宁月美家也成了赵家的打击目标之一，为此她婆婆跟丈夫都很埋怨，觉得当初看走了眼，本来想着跟村支书做亲家，日子肯定过的舒心随意。不想没享几天福呢，倒是受了池鱼之殃。

这让宁月美怨恨赵家之余，对娘家也有了意见，不是逢年过节都不露面。

也难怪听说赵家人承包的鱼塘出事后会这么高兴，甚至破例回来跟娘家人一块儿“同喜”。

宁月娥走出来问了问情况，得知是化工厂排污的水不知怎的渗透进鱼塘，将养殖的鱼全部毒死，这会儿几个水塘上都是一层层泛着白肚的死鱼，幸灾乐祸之余也有点担心：“后面化工厂的污水这么厉害了吗？我家还有一块田在那边呢！”

“交粮的时候，就用那块田的粮食嘛！”宁月美不在意的说，“或者卖掉……反正别自己吃就是了。”

就问她去不去看，“现在村上人都跑过去了，咱们过去瞧瞧也没什么。”

这时候村子里缺乏娱乐，何况化工厂的排污河水就打村后过，跟自家利益也算息息相关，宁月娥当然要去。

正在院子里玩耍的宁宗闻言也说要去，宁月娥就喊宁光：“你也去，看着点你弟弟，别让人多挤着了他。”

她虽然自己也去，但得打听点消息，可没功夫一直看着儿子。

宁光所以草草在围裙上擦了把手，同他们一起去了村后。

她家住村前，去村小、去镇上什么的都是打村前的路上兜个圈子出去的，以至于村后的排污是多久开始的都不太清楚。

倒是记得这边本来有三四个鱼塘，水质都很不错，被村里几个姓赵的承包下来养鱼，据说收入不错。

褚老婆子当时还眼红了一番，私下在家里发了好几次牢骚，说要不是宁福林不在支书位子上了，这种发财的路子哪里轮得到赵家？

但现在还没到地方，才走到村子中间，就闻到了分明的化学品气味，越往后走越明显。

到了村后，就见前面一大圈人，确实差不多村上的人都过来了。

大人们神情各异，小孩子们打打闹闹，喧嚣的跟赶集一样。

宁月美跟宁月娥问了附近关系好的人几句，就开始聊了起来。

宁光是不爱这种热闹的，但宁宗没多久就朝人群里挤，要挤进去看鱼塘怎么样了，她劝不住拦不住，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姐弟俩好容易挤到里面，放眼望去，都吓了一跳：之前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此刻密密麻麻的漂了一层鱼尸！

这些鱼显然才死不久，看附近几条鱼尸的鳞片还新鲜，但在大太阳底下晒着，已经散发出浓郁的腥味及恶臭。

熏的宁宗捂住鼻子就朝后撤，边撤边吐口水，嫌弃的说：“好恶心！”

但围在岸边的成人个个脸色凝重，低声商议着什么，丝毫没有退开的意思。

宁光不太懂他们讨论的内容，记着宁月娥的叮嘱，一直跟着宁宗。

宁宗在附近走了一圈，就跟赵亮几个年岁仿佛的男孩自己凑一起了，他们玩了会玻璃珠，赵亮拿出的玻璃珠格外漂亮，跟在村里小店买的完全不同。

“这是哪里来的？”宁宗看的羡慕，就问。

赵亮得意说：“前两天去街上，安怡姐姐给买的。还给我买了个遥控小汽车呢！”

宁宗眼热，感慨：“我怎么没有一个安怡那样的姐姐？”

“你姐姐也不差啊。”赵亮闻言朝宁光抬了抬下巴，“你姐姐从安怡姐姐手里弄到的东西可比我们多多了！”

宁光抿着嘴，想反驳又觉得理亏，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宁宗说：“可那些都是她用的，又没有小汽车什么。”

赵亮不悦：“你还想让你姐姐帮你跟安怡姐姐要小汽车啊？做梦去吧！你敢这么做，当心以后我们看到你一次打你一次！”

“我才不想跟安怡要呢！”宁宗小心思被戳破，赌气道，“有什么稀罕的……我回去跟我太太要，我太太肯定给我买！”

赵亮说这可不一定：“我阿伯说你牙牙当年做支书时攒的钱都在你出生时交罚款交完了，现在家里就一点点钱，那么多人过活，怎么舍得给你买遥控小汽车？”

两人叽叽喳喳的边玩边吵，话说的不好听，却也没当真。

宁宗又问：“现在村里人差不多都在这里，怎么你堂哥堂姐，就是安怡姐姐他们那一班人不在？”

“刚才在的啊。”赵亮说，“就是刚才安怡姐姐看到鱼塘的情况很生气，说她阿伯，就是我十四姑父，在县里环保局做干部，专门管这个的，她要回去给她阿伯打电话说这事情，好好收拾化工厂。”

宁宗意外的说：“安怡姐姐的阿伯这么厉害？”

赵亮说：“听说她牙牙还要厉害……反正他们现在回去打电话了。”

“那这事儿很快可以解决了吧？”宁宗朝不远处看了眼，那边是鱼塘的主人们，正在哭天喊地。他就有些不解，“那他们还哭什么？”

赵亮也不是很清楚，也不感兴趣，低着头打弹珠：“可能看到鱼死了心疼吧……不过那些鱼真的挺肥的，要是没死多好？”

宁宗想了下刚才看到的，的确那些鱼已经很肥了，不管是用来红烧还是熬汤，那味道，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我们等下去小店买唐僧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