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月娥很惊讶:“赵霞那美头才多大?手里有多少钱?”
想起之前的事情,面色就是一沉,抬手给了丈夫脑袋上一巴掌,“蠢的你!上次赵家人来闹的还不够吗?你还敢收她的钱?你生怕不气死嫲嫲跟阿伯是不是!”
“医生都让转去县里了。”苗国庆低着头,瓮声瓮气说,“当时美头命悬一线,我还顾得上那些?别说是安怡送钱去,就是有人要我的命我都能给他!”
宁月娥冷笑:“你倒是个别具一格的!人家都是给儿子卖命,偏你拿女儿当宝。我倒要看看你把女儿当宝,将来你这女儿养不养你?”
苗国庆无心跟她争论:“这事你不要说出去。我叮嘱安怡她表哥了,这事儿瞒着隔壁。”
“你说瞒着那小鬼就会给你瞒着啊?”宁月娥没好气的说,“他姓赵,他是跟赵家人亲,还是跟你亲?”
就站起来打算去吵醒褚老婆子他们,商讨对策。
“所以我把大部分钱都给了那小鬼。”苗国庆窝囊归窝囊,也不是全没心眼,“跟他说让他回去劝安怡别再跟咱们小光一起玩……这样他为了自己昧下钱,也不会贸然说出去的。而且就算说出去,赵家那边看在咱们自己就想断了俩美头之间的关系的份上,也会息事宁人。毕竟隔壁那美头你还不知道?她靠山在城里,根本没把这边的亲戚当回事。赵家人敢把这事情闹到台面上,咱们家固然不得好,那美头也肯定不会让他们好过!他们又不傻,会随随便便得罪那美头吗?那美头可是城里人,八成还会进大学的!长大后没准比赵霞还有出息,赵家得罪她这不是自断前途么!”
宁月娥这才松口气,想了想又肉疼的问:“安怡给了你们多少钱?你给了多少那小鬼?”
苗国庆说没数:“小鬼抓了一把毛票来,我就边说边塞还给他……最后手里也就剩了一两块钱吧,刚好把差的药费补起来,零头就没给了,医生看美头年纪小,可怜,也没计较。”
“零头有什么好给的?”宁月娥哼道,“你就应该再还还价,省个一块两块,宗宗不要花的?居然尽着手里的钱都用光了,我看根本就是那医生故意赚你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凑巧,恰好用的你身上一分不剩?!”
就说明天要去找医生算账。
“医生明天不见的当班。”苗国庆忍着惶恐,假装若无其事的劝,“再说镇上就这么一个医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把人得罪了,万一日后用得着人家了,人家给穿小鞋怎么办?咱们家在医院可没人,他乱七八糟一顿治你都不知道。”
宁月娥想想也是,这才不提去医院的话了,瞥一眼宁光的屋子:“既然热退了,那明天家务总算有人做了吧?”
苗国庆正要帮女儿说话,宁月娥又说,“都歇这么久了,还要歇下去,这是当自己公主还是皇后娘娘?”
“……医生说她太虚了,不能累,一累又要生病,到时候还不是得去医院交钱?”苗国庆硬着头皮说,“要不我来做几天家务吧,反正现在田里也没什么事情了。”
毕竟很晚了,宁月娥没好气的骂了几句,也就说:“随便你!”
翻个身,背朝他一蒙头,睡了。
苗国庆则一直惦记着藏起来的肉食,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被人或者村里的猫啊狗啊什么的发现。
翻来覆去到天亮,急急忙忙的去灶间烧水做饭喂牲畜。
一顿忙完,顾不上这中间褚老婆子跟宁福林给的脸色,就去了女儿屋子里看。
赵建国出村的时候还很慌张,到了村口被冷风一吹,倒是渐渐冷静下来。
他想到每年过年的时候,压岁钱给的最多的长辈也就封个十块钱,转过身还要被姆嫚拿走。
如今从沈安怡处弄了五十块回去,怎么也该给自己个几块钱花花吧?
虽然作为独生子,近乎理所当然的备受宠爱,但受制于家境,赵建国平时眼馋小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已久,从前他阿伯姆嫚都说压岁钱是他们给出去、变着法子流转回来,可这次的钱不是。
是他主动找沈安怡道歉,又在电话里对赵霞反复保证,这才到手的。
他觉得自己有资格要上一份。
如果阿伯姆嫚不同意,他绝对不会罢休,他也有底气不罢休!
浑身火热的到了镇医院,稍微问了下,就在输液室里找到了宁光父女。
赵建国在过来的路上已经按照他姆嫚的指示,想好了无数最恶毒的警告,可是这会儿犹豫了下,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柔和的:“小光,小光阿伯,我是帮安怡偷偷给你们送钱来的。”
“安怡怎么会有钱?”宁光这时候还没退热,人迷迷糊糊的,察觉到人来,意识到是熟人,具体是谁,来干嘛,却是反应不过来了,苗国庆则是一惊,说道,“别是偷拿了家里的吧?你快点送回去,让她还给她外婆外公,不然可是要挨打!”
赵建国边说没事边小心翼翼的掏出零钱来:“小光阿伯,安怡你还不知道?我姑姑那么宠她,谁敢打她啊?再说这钱也不是她偷拿的,是我十四姑走之前留给她的零花钱。她平时没什么用途,就积攒了下来。刚才听村里人说你们来医院了,就悄悄找我送过来……也不知道能不能顶用。反正你们先拿着吧,我得赶紧走了,万一叫认识的人看到告诉我婶婆他们,我跟我阿伯姆嫚都不好交代的。”
苗国庆看着一堆毛票,心里很是难受:“赵霞家美头对我家美头也太好了,这么零散的票子,一看就是赵霞专门给美头兑换,让她花着方便,免得小孩子被人糊弄找假钱的。可惜我家美头没福气,要是再跟她一起玩耍的话,只怕家里大人容不下。”
“小光阿伯,我来之前听堂兄弟们讨论了些事情,悄悄跟你说,你也悄悄跟小光说。”赵建国闻言正中下怀,眼珠一转,又装作忧虑的样子,喊了苗国庆到外面,小声讲,“他们一直嫉妒小光跟安怡好,这不,这两天安怡想找小光都被他们拦住了,安怡所以大发雷霆!他们不敢正面跟安怡吵,私下就说着,下次看到小光同安怡在一起的话,就去打宁宗!”
苗国庆顿时脸色一变,说道:“这些小鬼家……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欺负人么!”
“我也没办法。”赵建国叹口气,“我刚才还回去跟我姆嫚他们说来着,我姆嫚说利国卫国他们都是我十四姑的亲侄子,我这个堂侄要隔一层。旁敲侧击劝不住,也不好多说。现在就是跟你说下这情况……以后小光找安怡的时候,千万避着点他们!不然……宁宗挨了打,肯定还是要怪在小光头上。”
“这样。”苗国庆眉头紧皱,拉着赵建国,将他刚才给的毛票塞了一大半回去,恳切说,“建国啊,你既然肯为安怡送钱来,显然是个好心的。我比你阿伯大半岁,就厚着脸皮当你一回伯伯了,你帮帮伯伯,回去跟安怡说,她的好意,我代我家小光心领了!可是小光从那天到现在,一直在病着,我都不知道这几瓶水挂完还行不行?安怡现在毕竟还是个孩子,就算家里条件好,终归不到自己能做主的时候!再说为了我家小光,害她跟亲外公亲外婆亲舅舅舅妈的生分,我们也是于心难安!”
所以,“就让安怡以后别再跟我家小光做朋友了,好不好?”
赵建国心花怒放,嘴上却假惺惺的推托着:“伯伯啊,这不行。村上谁不知道安怡跟你家小光好?再说了,安怡那脾气,哪里是我一个堂表哥劝的住的?我婶婆说他都不听呢!”
“可你毕竟是安怡的亲戚。”苗国庆将剩下来的毛票都塞进他口袋里,哽咽,“你看看我家小光的样子,可怜美头才这么点大……刚才医生都说,再烧下去,不定脑子都要烧坏了啊!这次都不知道撑不撑的过去,要是再来几次,你说美头还能好吗?虽然她太太牙牙不稀罕,我这个阿伯还是舍不得的啊!建国你行行好,帮伯伯去说一说,好吗?”
他千求万求的,赵建国才“勉为其难”答应下来,到底还了几张毛票回去:“我是给安怡送钱来的,怎么好自己拿着?回头安怡知道了,不骂死我才怪。”
“你放心!”苗国庆立刻说,“我们都不说,安怡哪里晓得?伯伯虽然穷,也没有说让你小孩子家白干活的。”
他亲自送了赵建国出门,连声道谢。
完了再回去输液室,见女儿还是病恹恹的,不禁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