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六章 欲说还休

大周王侯 大苹果 6828 字 9个月前

郭冰也喝着茶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样子。

林觉想了想道:“小婿想问一问岳父岳母,可知道十年前朝中的一位在礼部供职的陆侍郎。”

“十年前礼部的陆侍郎?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郭冰讶异道。

“小婿只是好奇这个人,因为我无意间得到了一些关于此人的事迹。而且……我现在在提刑司为官,近十几二十年的悬案都在我手上需要侦破。这位陆侍郎十年前被人杀害,家中起火,家破人亡的案子也是其中之一。年代久远,难以查勘,故而一时想起,便想问问岳父大人。”林觉笑道。

“瞧瞧林觉,这才叫勤勉公务,随时随地都在想着公事。再看有些官儿,恨不得天天什么事都不做,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王妃道。

郭采薇捂着嘴笑,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果然娘亲现在从对林觉排斥,到现在已经对夫君非常的满意了。

郭冰的眉头却忽然紧皱起来,盯着林觉道:“那案子在你手上?这件案子你不要查,我劝你,有些案子千万不要乱查,比如这一桩。”

林觉问道:“为什么?”

郭冰摆手道:“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叫你别查便别查,听我的准没错。”

林觉想了想道:“是不是因为这陆侍郎牵扯到宫中的容贵妃?”

郭冰身子一震,惊愕的看着林觉,半晌冷声道:“你都知道些什么?你都在乱查些什么?就此打住,再也不要查下去。”

王妃和小郡主都很惊讶,王妃八卦之心发作,轻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陆侍郎和容妃的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能被翻出来么?”

林觉忙道:“岳母大人知道他们的事么?”

“当然知道,容妃跟我可是好朋友。当初无话不说,无话不谈呢。她是太后娘家侄女儿,我家也是京城豪门,我们两家可是常联系的,十几岁后经常见面的。”王妃笑道。

林觉正欲在问,郭冰在旁喝道:“夫人,不要再说了。这件事都不许说,就此打住。”

郭采薇叫道:“为什么啊,有没有外人,说来听听有什么?”

“你懂什么?干系甚大。林觉还要去查,更是不能说了。”郭冰斥道。

林觉想了想道:“我听岳父大人的话,这案子我不打算详查。但岳父大人需得告诉我这当中的内情。”

郭冰皱眉道:“既不查,便也无需知道,对你没好处。”

林觉皱眉不语,心道:我想知道的只是绿舞的身份罢了,否则我才不会多管闲事。绿舞的身份尚未查清,里边有些东西不明不白的,自己只是想查清楚罢了。

郭采薇摇着王妃的胳膊道:“娘,你告诉我们便是。宫里的容妃娘娘对我很好,上次我进宫时,她还托我向娘问好呢。但不知他年轻时有些什么好玩的事。”

王妃看着郭冰笑道:“王爷,跟他们说一说也自无妨吧。”

郭冰斥道:“糊涂,牵扯宫中贵妃,传出去还了得?”

王妃嗔道:“只是女儿女婿,他们又不会乱说,怎会传出去?你也是忒小心了些,自己的女儿女婿还不信吗?”

郭冰哑口无言,悻悻道:“你呀,真是妇人之见,我说了不准说便不准说。莫要再多言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倘若不回林家的话,便去薇儿的住处歇息。倘若要回,便也可以走了。”

王妃很不高兴,板着脸生气。但多年的夫妻,她完全的理解自己的男人,也习惯了他的霸道。身为梁王,身为圣上的亲弟弟,这个男人行事一向小心谨慎,不肯留下任何的把柄。所以,她理解他有时候莫名其妙的暴怒和霸道。

小郡主失望的很,每次到这种时候都是不欢而散,总是爹爹惹的娘和自己不开心,本来好端端的一场谈话便就此散场了。

“岳父大人,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十年之前,礼部的那位侍郎名叫陆非明,他……和宫中那位容贵妃情投意合,差一点便谈婚论嫁是么?”林觉沉声道。

“啊?还有这样的事?”小郡主惊讶道:“下次进宫我得问问容妃娘娘,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那个陆侍郎定然生的俊的很……”

“闭嘴!”郭冰勃然大怒,吓得郭采薇脸色煞白。郭冰对着林觉厉声喝道:“林觉,你胆子太大了,你查这些事情作甚?你想死么?你想死不打紧,却不要连累我们,不要连累我薇儿。你是从何得知的?”

(二合一)

郭冰脸色稍霁,林觉这几句话说的倒也中听。他并不知道,这可不是林觉谦逊,这两对人参虽然珍贵,但确实不值多少。最多不过几百两银子罢了。因为产地根本不是什么长白山,而是伏牛山。那是梁七带人横扫伏牛山时在某家山寨的库房缴获的战利品。梁七献给了林觉,因为这两对人参还是挺难得的。人参固然是人参,大小个头也自不小。年月也不低,虽没百年也有个二三十年吧。但是,长白山野山参跟伏牛山野山参那可是天壤之别,药用价值和滋补价值也相差太多。郭冰如何能想到林觉会以次充好,糊弄自己这个老丈人。

郭采薇见他翁婿二人言谈自如,不必自己担心了,于是行礼道:“爹爹,您和夫君说话,女儿去见娘亲。好久没见,怪挂念娘的。”

郭冰佯怒道:“你挂念你娘亲,便不挂念我么?白疼你这么多年。”

郭采薇娇嗔道:“爹爹,女儿岂能不挂念你?女儿天天想着您呢。”

郭冰道:“切,莫糊弄我,快去吧。你娘在后园学人种菜,昨儿还说起你呢,去吧去吧。”

郭采薇笑嘻嘻的答应了,跟林觉打了个招呼,便在侍女的陪同下离去。

“坐下说话。”郭冰指了指身旁的椅子道。

“多谢岳父大人。”林觉恭敬行礼,在椅子上坐下。仆役上前来沏上茶水后被挥退。

“林觉,最近关于你的事情挺多啊。方敦孺可够绝情的,你如此尊敬他,他却将你逐出了门墙?这个人做事可真是六情不认啊。”郭冰沉声开口道。

林觉就知道见了郭冰必是要被数落这件事的,当下拱手道:“岳父大人,方先生于我有恩,宁愿他这么对我,我却不能背地里议论他。先生这么做也是因为我犯了他的忌讳罢了。不能完全怪他。”

郭冰嗔目道:“什么?到这时候你还替他说话?你可真是愚蠢的很。这个人有半点念及你们师徒之情么?说逐出便逐出了,他难道不知道此事对你有多大的影响么?让你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了。”

林觉笑道:“岳父大人,小婿并不在乎什么名声。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影响。”

郭冰骂道:“没有影响?你又去当什么崇政殿说书的官去了?那也算官么?我估摸着你一辈子都得在那官职上耗着了。你是不觉得丢人,我梁王府却嫌丢人。你可是我梁王府的女婿,当那样的官职是丢我们的脸。没说的,我已经写信给昆儿,让他赶紧给你走些门路,好歹做个像样的官职。实在不成,也只能卖卖我这张老脸了。你丢得起人人,我却是丢不起的。”

林觉无语挠头,看来郭冰还不知道自己做了开封府提刑官的事情,于是笑道:“岳父大人不必费心了,我现在已经在开封府提刑司任职,已然离开原先的公房了。”

“哦?你在开封府提刑司中任职了?做的什么?判官还是押司?”郭冰惊讶道。

“目前是提刑官主官之职。”林觉道。

“哦?当了主官?当真么?你可莫要骗我。”郭冰讶异道。

林觉笑道:“岂敢瞎说,是皇上亲自下旨任命的,三月初便任命了。”

郭冰哈哈大笑,喜道:“好,好。提刑官虽不是什么肥缺,但比什么崇政殿说书的官职可好太多了。皇上亲自下旨的么?嗯,还算他没有忘记你是我梁王府的女婿。”

林觉微笑不语,听起来似乎郭冰将此事归功于他了。他以为是皇上看在他的面上才下旨任命自己的官职,却不知此事压根跟他郭冰没有任何的关系。

“提刑官其实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不过却也有些实权,官职也自不低。你好生的做事,做得好必是有好前程的。无论如何,总比那个什么崇政殿说书要好,更别说是条例司的官职了。我宁愿你出来当个小吏,也不愿你在条例司呆着。现在可算皆大欢喜。方敦孺赶了你出来,倒是省的我担心了。”郭冰沉声道。

“岳父大人对小婿可谓是关心备至,小婿感激不尽。小婿定会好好的任职,好好的进取的。让薇儿跟我过上好日子。岳父大人不必担心。安安心心的颐养享受才是。保重身体才是最要紧的。”林觉笑道。

“你说的轻巧,我能安心么?严正肃和方敦孺两个疯子搞什么变法,弄的天怒人怨,百姓沸腾,人人难安。搜刮百姓倒也罢了,现在连我们这样的人家都要搜刮了。有人跑来要我梁王府纳助役钱,张口便是几十万,倒像是我郭冰端他方敦孺严正肃给的饭碗,受他严正肃和方敦儒的恩惠一般。这两个人怕是忘了,这天下可是我郭氏天下!他们两个只是我郭氏的臣子!谁给他们胆子这么干的?简直岂有此理。”郭冰突然义愤填膺,拍着椅子扶手大怒道。

林觉心中惊讶,他知道这助役钱征收的涵盖范围涉及官绅豪门,皇亲国戚。但林觉始终认为,严大人和方先生应该不至于那么幼稚,或许只是纸面上那么写,真正征收起来的时候不过走个形式罢了。但现在听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岳父大人息怒,您是说,他们来王府征收助役钱?”林觉问道。

“那可不是?新来的杭州知府康子震跑到我府里来说了一大通话,要本王理解他的难处,给他个薄面,说什么上面逼得紧云云。要我交了这笔助役钱的银子,给杭州官绅做个表率。当即便被我命人轰了出去。我给他面子?他算老几?这康子震听说是严正肃推荐的知府,原本是岭南一个小县令。新法颁布时,人人反对之时,此人写了一封信给严正肃,大夸新法如何如何好。严正肃便欢喜的很,立刻便调他上京了。这不,还派他来了咱们杭州这样的大州府来当知府。这些钻营之辈却得严正肃他们赏识,你说说,这变法的事儿还能有好么?”郭冰怒骂道。

林觉眉头紧皱,他知道变法行列之中有许多的投机分子,条例司中也有许多这样的人。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些投机分子是真的得到了严正肃和方敦孺的重用了。在变法遭遇的重压之下,严正肃和方敦孺确实压力巨大,但也绝对不能因为压力大,便不分良莠的将那些为了投机而口如蜜糖,心里却未必是真正支持变法的家伙统统弄到变法的队伍里,而且授予重要的官职。这么下去,变法队伍的纯洁性会被打破,会变得乌烟瘴气,给人以可趁之机。

“本王已经写了奏折上京,这帮人在杭州闹得百姓怨声载道,我的府门前天天有人跪着喊冤。什么狗屁新法,简直是恶法。我要让皇上知道下边的情形,知道他们所谓的新法到底产生了怎样的后果。以前我还顾忌你和方敦孺严正肃之间的关系,你也在条例司之中任职。现在本王可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他们乱搞,本王可不能容他们。”郭冰恶狠狠的道。

林觉忙道:“岳父大人,没有您说的那么严重吧,不必弄的如此激烈吧?再说了,前段时间,朝廷上也为变法之事辩论了很多天,皇上最终是有了定夺的。募役法最终还是颁布了,这已经是皇上的态度了。据我所知,这一次吕中天也是出言反对的,副相吴春来更是弹劾十大罪状,闹得也算是极大了,然而最终还是没能阻止。这说明皇上是铁了心的了。岳父大人何必要蹚这个浑水?只为了这几十万两银子么?怕是不值得。”

“你懂什么?只为了这几十万两助役银子?本王会在乎这么点钱?本王在乎的是颜面,是我郭氏皇族的威严,是规矩。明白么?这所谓的新法已然颠倒了纲常规矩,破坏了祖宗规矩,这才是本王在意的。严正肃和方敦孺枉读圣贤之书,难道不明白有些东西能动,有些东西却是绝对碰不得的。他们以为自己是忠臣,是为朝廷做事,却不知他们正在破坏朝廷的根基。得罪了士大夫,得罪了替朝廷办事的人,便是在制造混乱。对百姓逼迫太甚,更是在火中取粟。人心思变,一切都难收拾。皇上如果不懂,本王却是懂的。皇上现在糊涂了,本王却是不糊涂。别人能不说话,本王是无论如何要说的,因为本王姓郭,这大周天下,本王也是有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