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昌闻言也是心中焦急,眼泪都下来了。这兄弟两虽然纨绔,但看得出来,对林伯年还是关心的。林伯年便是他们的靠山,平日里吃喝玩乐做什么荒唐事心里其实都是不怕的,因为有这个爹爹在后面给兄弟两擦屁股。银子没了伸手,惹了事爹爹会摆平。但现在,爹爹下了大狱,一下子头顶上的庇护没了,仿佛天塌了一般。
一干人等见他兄弟二人抱头痛哭,也自悱恻。虽然二伯林伯年跟林家后辈的交往不多,但是林伯年一直是林家人的骄傲。家中有他这个朝中高官,说话都有底气,身板子也挺直些。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林伯年便是林家的门面。所以,现在林伯年犯了事了,众人也都心下惶然,不知所措起来。
林伯庸也是老泪纵横,这里边和林伯年感情最深的便是他了。兄弟情深,数十年相互扶持依从,那可不是一般的感情。虽然去年林伯年给了林伯庸一次巨大的伤害,让林伯庸深感痛苦。但林伯庸这个人还是颇有些度量的,他绝不会因为那件事便一直记仇。况且林伯庸自省自己也确实在家主位置上犯了错误。特别是大儿子林柯的事情,更是让他备受打击和自责。所以,怨恨之心早已淡了下去。此刻他更关心的是林伯年的处境,那两兄弟抱头痛哭的时候,林伯庸也不免潸然泪下。
“二位兄长不要这样,大伯都被你们惹的伤心了。再说此刻也不是伤心痛哭的时候,现在是想办法救人的时候。”林觉开口提醒道。
林昌和林盛这才抹着泪恢复情绪,坐到一旁去。
林伯庸擦了眼角之泪,开口问道:“林觉,你派人送了信去,我也看到了。但具体事情并不甚了解。这件事只有你最了解,你给大伙儿说说前因后果,大伙儿心里也有个详细的判断,才好讨论决断。”
林觉拱手道:“大伯和诸位叔伯兄长要不要歇息一夜,咱们明日再谈?一路舟车劳顿,你们怕都是很疲乏了。一会儿吃些东西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我们再谈此事,大伯看如何?”
林伯庸摆手道:“不用了,我还撑得住。再说,这件事迫在眉睫。你信上不是说最多十日,倘无法营救,伯年便将定罪么?明日已经是第六天了,不能耽搁。”
林觉点点头道:“也好,那便按着大伯的意思。绿舞……着人送些茶点来,让大伯兄长们自行取用,不能饿着肚子硬扛着。”
绿舞忙应了,亲自去准备茶点。当下林觉缓缓开口,将林伯年的事情捡着重要的可说的部分都说了一遍。一些其他的缘由,包括林伯年逼着自己成婚,吴春来从中作梗这些事情林觉便略过不谈,这里人多口杂,这些事告知他们也无益,林觉打断私底下只跟林伯庸禀明便可。
林伯庸和众公子聚精会神的听着林觉的叙述,脸色也都越来越难看。林觉的信上写的内容虽然严重,但并没有告知他们林伯年的具体罪行。此刻当从林觉口中说出林伯年罪名一旦成立的话,便最少是个死罪,而且要罚没林家十年经营漕运所得是,众人都傻了眼。知道事情严重,但不知道严重到这种地步。
林觉说完之后,厅中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目光呆滞眉头紧锁,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伯庸皱眉哑声开口道:“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严重,伯年糊涂啊,哎。这事儿也怪我,当初是我要伯年走一走门路,在漕运之事上为林家谋得运转之权。哎,我也是个老糊涂,若无当日,岂有今天?可以说,是我害了他啊。”
六月十三午夜时分,汴河上一艘重楼大船从东角门进城,在满城星星点点的灯火之中抵达汴河中码头前靠岸。
船只靠岸,跳板搭上,一名身披黑色布披风的老者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走下船来,来到了码头上。而前方,迎候而来的是十几名卫士簇拥着的一名青年公子。
这艘船便是林家的船,随船而至的老者便是林家上一任家主林伯庸。此次随着林伯庸来到京城的还有林家三房的几位公子。大房公子林颂林润,二房代行家主之务的大公子林昌,三房公子林全。除此之外,还有几位族中老者,还有林家管事黄长青,赵连城等一干人等一同前来。可以说,这一次,林家主要人物几乎尽数抵达京城了。
“侄儿林觉给大伯行礼。”岸上等候多时的林觉快步上前,向林伯庸长鞠到地高声行礼。
林伯庸脸上带着长途旅行之后的疲惫,但看到林觉后明显精神了许多,伸手拍着林觉的肩膀笑道:“不用多礼,让我瞧瞧咱们林家的状元郎。不错,不错,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成了状元郎入仕之后,整个人也变得沉稳了许多。”
林觉笑道:“大伯谬赞了。”
林伯庸抚须而笑,转身让开一旁,让林觉和前来的众公子心里。
林觉也微笑着和林润林颂林昌等人一一行礼问候,林觉岁数最小,自然要主动行礼。但此刻的林觉,早已非昔日的林觉。众公子还礼之时恭敬异常神色庄重,再也不敢有丝毫的造次。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林觉中了状元,也知道林觉成了梁王府的女婿,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三房的庶子了。
和林昌见礼的时候,林昌的眼睛红红的,嘴上都生着火泡,眉头紧皱,神色焦急。忍不住的向林觉发问:“林觉,家父现在的情形……”
林觉摆手打断道:“兄长,此处不是说话的所在,咱们一会再说。”
林昌叹了口气点点头,林觉拍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转过头对林伯庸行礼道:“大伯和诸位兄长叔伯一路舟车劳顿,想来已经甚是疲惫了。侄儿已经准备了马车等候。本来咱们应该去二伯的府里,但此时此刻,二伯府里有些忙乱,也无人主事。故而侄儿自作主张,在我的宅子里安顿了住处,未知大伯可否怪罪。”
林伯庸点头道:“自然听你安排。此刻也不宜去伯年府里,怕是会招惹耳目。”
林觉点头,林伯庸果然还是老辣,知道此时此刻林家人不能大张旗鼓的聚集在林伯年家里,那会给人以一种蓄谋而为的错觉。
林觉微笑道:“那好,那便听我的安排,咱们这便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