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沉声道:“先生,我只是以林家人的身份见一见家主,这不违律法吧。我是家主的侄儿,难道不能去探望?再说了,现在他罪行未定,还不能被称之为犯官。你们不是正在核实罪证么?充其量他也不过是嫌疑人罢了。朝廷可以羁押他,却不能剥夺家人探视之权。学生对大周律可也是研习精通的。”
方敦孺怔怔的看着林觉片刻,皱眉道:“林觉,你为何便不能听老夫一言?你可以去探望,但这探望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不许你去,是为了你好。你以为你去探望无人知晓?你只要一去,很多人都会知道,瞒都瞒不住。”
林觉拱手道:“瞒不住便瞒不住,又不是什么作奸犯科之事。先生,学生去见家主是遵人伦之常,难道你要学生不闻不问,做个不孝之人么?先生,林觉做不到。先生怕也不希望我那么做吧。”
方敦孺狠狠的瞪着林觉,终于摆手叹道:“罢了罢了,你如此倔强,我也不想多劝你了。你可以去见,但我告诉你,要遵守规矩,不该说的话万不能说,不该问的也绝不要问,绝对不许你搅合进去,明白么?”
林觉躬身行礼,沉声道:“先生放心便是,学生岂会不懂这些,学生只是见一见家主,给他心情上的安危。或许他能告诉我一些你们问不出的话来,为此案进展助一分力呢。”
方敦孺不置可否,摆摆手道:“你去吧,在门口等着,我着人领你前去。之后你若无事,便可以走了。不用再来告辞了。”
林觉躬身答应,转身欲行。身后方敦孺的声音轻轻传来:“林觉,浣秋的事情……你不必介怀。那件事怪不得你。只能说你和浣秋有缘无份。”
林觉转头怔怔的看着方敦孺,不知说什么才好。
方敦孺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师母和师妹是你接回来的是么,听你师母说,你和浣秋已然把话说开了,那便挺好的。平日无事,你也可以去走走。我最近没法照顾家里,你可去照应照应。但希望你自己心里明白,你和浣秋只是兄妹,要尊重守礼,自尊自爱。此事我也不多说,道理你自己明白,不用为师多言。”
林觉点头轻声道:“是。”
方敦孺摆摆手道:“你去吧。”
林觉躬身一礼,暗叹一声,快步出门而去。
差役进了公房,片刻后公房内传来方敦孺的声音:“你们先出去一会儿,老夫见个客人。”
脚步杂沓作响,四五名官员纷纷从门口涌出来,那差役朝林觉拱手道:“林大人请进去吧。”
林觉道了声谢,举步踏进门去。但见屋子里一片凌乱,几张桌案上堆满的卷宗和文书,一摞摞堆成了小山。后首的一张巨大桌案后方,方敦孺正端坐在椅子上瞪着眼看着自己,眉头微微皱起。
“学生见过先生!”林觉趋步上前拱手行礼道。
方敦孺神情严肃,点头道:“你来啦。过来坐吧。”
林觉道了谢,在侧首一张凳子上坐下。方敦孺淡淡开口道:“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林觉笑道:“来看看先生不成么?听说先生这段时间都住在衙门里,不知先生身子如何,所以来瞧瞧。”
方敦孺瞪眼斥道:“你有话就说,绕什么弯子?你没见我这里忙的不可开交么?我这可是浪费了公务时间来见你,倘你没什么事,便回去吧。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林觉翻翻白眼,忙道:“好吧好吧,先生莫发怒,我确实是有事来见先生的。”
方敦孺白了林觉一眼,点头道:“说吧,什么事?”
林觉咳嗽一声,低声道:“学生刚刚接到了禀报,我二伯林伯年被人从府里抓走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衙门抓的人,家里人都很着急。我想着这件事或许先生知晓,便连夜来向先生打听打听。先生可知道是哪个衙门抓的人?”
方敦孺怔怔的看着林觉,忽然呵呵笑了起来:“林觉啊,你在老夫面前还耍什么机灵?你明知是我御史台衙门抓的人,却又何必故意问这些?我就知道你是为了此事而来。明明白白告诉你,林伯年涉嫌贪污、受贿、行贿、渎职、利用公职之权谋取私利、等数项大罪,经圣上批准,由御史台抓捕羁押,查实罪行,再行处置。今晚便是我御史台的人去拿了他。现在你明白了吧。”
林觉虽早已猜测是这样,但此刻亲耳听到证实,任旧不免心中大惊。果然是林伯年的事情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