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我突然想起有一件案子要急办,我得赶紧回衙门去办。”
“……”林觉无语。“那先生把我送回家便是,我又不用先生陪着我,先生自去办公务便是。”
“不成不成不成。”方敦孺摆着手摇着头皱着眉咂着嘴。“我差点忘了,你师母今日不在家……嗯……对,你师母不在家。她……她……今日去城外开宝寺烧香拜佛去了,我适才忘了这茬了,要到……嗯……要到傍晚才回来。家里无人,你一人在家里有什么用?”
“……”林觉翻着白眼珠子,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先生吞吞吐吐的,话语中不断的自我肯定,这是在撒谎。怎么可能走到这里了,突然说自己有公务,还突然说师母不在家?先生还没老糊涂到如此丢三落四的地步。
“这样吧,你且回客栈去,我去办了事,傍晚的时候派人去客栈接你们回家。届时你师母也回了,我的事儿也办完了。晚间也没什么事了,咱们好好的团聚团聚。你师母最近学会了一道醉鸭,着她下厨做一道给你尝尝。”方敦孺道。
“……”林觉无言以对。
“就这么定了,你且去,好不好?林觉,为师……没有别的意思,当真是……”
“先生不必解释了,既然是这样的情形,我傍晚来便是。学生先告退了。”林觉不忍见方敦孺撒谎又不纯熟的尴尬样子,主动开口道。
林觉并不觉得是方敦孺对自己有什么异样的想法,他知道方敦孺绝非那种遮遮掩掩的人。他若不喜某人,早就直接了当了,根本无需撒谎掩饰。或许他自有隐情,不便让自己跟他回家。或许当真是和之前自己猜测的那般,先生是取了个嫩嫩的小妾在家里,生怕被自己笑话?亦或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林觉不想让方敦孺难堪。
“好好好,那就好。今晚我命人去接你来便是,还有你带来的两个人也一起来家里。那么……就这么说定了?”方敦孺松了口气道。
“说定了。”林觉咧嘴笑道。
“你笑什么。难道你不信我?”方敦孺道。
“先生越发的严厉了,学生连笑都不许了?先生赶紧去办事吧,学生走了。”林觉跳下车来拱手道别,叫了一辆路上的马车挥手而去。
方敦孺愣愣的看着林觉离去,掏出帕子擦了擦汗,喃喃道:“哎,我可不是故意要骗你。浣秋也在家里,我带着你这么一闯到家里,岂非是要乱成一锅粥了?哎,这件事这么着也不是办法啊,总是要解决了才成。回去跟她们商议商议再说。”
车夫催动驴车,驴车缓缓的驶入前方榆林巷中而去。街角的马车上,林觉看着先生的驴车没有回头而是直奔榆林巷中而去,更加知道先生是撒谎骗了自己。
“这位公子,咱们还走么?是去那巷子里,还是去何处?”雇佣的马车车夫伸着脖子叫道。
“去汴河北街的同福客栈。”林觉道。
林觉忙起身拱手道:“先生切勿生气,我是有些个人的私事,来京途中去办了。我并非刻意的隐瞒严大人,而是严大人要我跟他一起来京城,我担心这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再说我也有事情要办,故而便跟他撒了个谎。教先生师母和严大人担心,学生实在心中难安。”
方敦孺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你只是我的学生,我自是不必过问你的私事。但你要明白,你现在的身份非同小可。听说你拿了个解元?那倒是不错的。”
林觉想起秋闱发榜的时候方敦孺已经不告而别,自己中解元的消息必是严正肃告诉他的了。
“学生可没给先生丢脸吧。”林觉笑嘻嘻的道。
方敦孺瞪了他一眼道:“解元了不起么?值得这么沾沾自喜么?就算中了状元又能怎样。读书是为了什么?读书不全是为了科举入仕。那只是一条路而已。读书的目的是要让你自己有本事有能力为天下苍生担当,为朝廷君主效力,为天下人谋福利。学到真才实学,学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道理,这才是你读书的目的,明白么?”
林觉额头落下三条黑线,忙道:“学生记住了,学生不该沾沾自喜。学生轻狂了。”
方敦孺点头道:“这才像话。不过话说回来,你得了解元我当然也是很高兴的。我方敦孺的学生自然是要蟾宫折桂的。难不成还名落孙山不成,我可丢不起那人。”
林觉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还一本正经的训人,此刻却又暴露了他内心中的真实想法了。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名次的。
“不仅仅因为你是解元,所以你的安危牵扯不小,更因为……你似乎有不少仇家。我听严大人说,海匪头目海东青并未捉拿,他还逍遥法外,随时会来报复。所以,你失踪不见,怎叫人不揪心?”
“先生说的是,是学生的不谨慎。学生应该跟严大人实话实说的,不该隐瞒他。而且还是用来侍奉老师的理由来搪塞他。学生做的不对。”林觉诚恳的做自我批评。
方敦孺摆手道:“罢了,平安到达便好,你师母她们知道了必要开心死了。严正肃知道了也必是松了口气。”
林觉已经是第三次听方敦孺口中说出‘她们’这个词了。不觉有些疑惑。不过林觉也没太在意,只道:“我得去见师母,我可想她了。被师母骂一顿也是开心的。先生现在安家在何处?先生几时可以回家?我等不及要去拜见师母了。”
方敦孺道:“我和你师母住在榆林巷。那是我以前在京城时购置的一所小庭院。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家便是。教你师母也开心开心。”
林觉喜道:“好好,那可太好了。我得给师母扯些花布,买些她喜欢的东西去。空着手见师母,师母必要敲我的头。”
方敦孺哈哈笑道:“你倒是投其所好,知道你师母的弱点。你这才朝堂之上便叫做溜须拍马拉拢行贿。”
林觉哈哈笑道:“先生抓我进大狱便是,就关在这御史台大狱便是了。”
方敦孺啐了一口道:“呸,这等丧气话也说的出。不过你想进御史台大狱还不够格。这里的大狱可都是朝廷官员才有资格进来,你现在还只是个草民。”
林觉呵呵笑道:“哎呀,门槛还这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