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冰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儿子这也太大方了。大相国寺左近的那座宅子价值不菲,那可是地处汴梁城中心最为繁华之地的一所宅院。郭昆花了十万两银子买下的这处宅子,还花了不少银子进行装饰,那是他自己准备回汴梁居住的宅子,没想到居然肯送给林觉。
林觉忙摆手拒绝道:“多谢小王爷美意,这么重的礼物我可不敢收。我去京城侍奉先生和师母,自然是和他们住在一处,小王爷好意,林觉心领了。”
郭昆皱眉道:“怎么?不领情么?凭你和我们王府的关系,送你一栋宅子算什么?反正我们也不去京城,那宅子也就闲在那里。嫌弃宅子不好么?父王在汴河西倒有一座先皇赏赐的王府旧居。可惜你不能住进去,不然让你去住又如何?”
林觉忙摆手笑道:“可不敢,不是那个意思。王爷和小王爷对我林觉真心实意,我岂有不知。但我只是去京城参加春闱大考而已,能不能考上还不知道,考不上我便还得回杭州来当我的草民一个,我要京城的宅子何用?再者,就算有幸考上了,那也未必留在京城。所以不是不领情,而是要来无用。”
郭昆咂嘴道:“我送人东西还没有收回的,别人看不上的东西我也不稀罕留着了。你不收,我还是要送。我那妹子不是经常去京城玩么?送给她了,回头我便将房契地契给她送去。林觉,不管怎样,这份人情你是收下了。”
郭冰更是满头雾水,昆儿送大宅子给林觉本就奇怪,林觉不要他居然赌气送给采薇。这笔人情还算在林觉头上,这算怎么回事?昆儿定是喝醉了,说话颠三倒四的。但愿林觉不要感到不快吧。
但郭昆的话在林觉听来却是另有深意而且极为震惊。宅子送给郭采薇,人情算在自己头上,那岂非是指,送给郭采薇便等同于送给了自己?联系到郭昆对自己和小郡主之间的事情了如指掌,难道说郭昆的意思竟然是……对自己和小郡主之间的事情的态度有了转圜余地?难道说就因为自己中了解元,事情便有了这么大的转机?林觉不敢相信这一点。
酒席宴后,王爷父子和林觉在花厅喝了些茶水,闲谈了片刻,林觉便起身向王爷父子告辞。郭冰命沈昙送林觉出府。
待林觉离开花厅之后,郭冰忍不住问道:“昆儿,你是不是喝醉了?那座大宅子价值十多万两银子,你怎么舍得送给林觉?还好林觉没收,不然你酒醒之后,定是要后悔的。若是再去讨要回来,岂非是闹得尴尬?”
郭昆沉声道:“父王,我是真的想送给林觉的。你不觉得,我们得赶紧笼络林觉的心么?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将来必是个人物。之前我们想邀他为我王府幕僚,他就是不肯,跟我们若即若离的。这次秋闱他拿了第一,明年春闱大概率会中进士。一旦他中了进士,那便更加的不受我们控制了。”
郭冰皱眉道:“是啊,我何尝不想拉拢他为我所用,但这小子不吃我这一套啊。正如你所言,他对我们若即若离,我感觉他是不想跟我们走在一起啊。”
郭昆道:“他不想也不成。以前他不想倒也罢了,现在他不想绝对由不得他。父王,他若只是个草民,倒也罢了。但现在,咱们绝对不能放走他。此人才能超群啊。寿礼的事,剿匪的事,花魁大赛的事情,都是他的功劳。这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们不用,若是为他人所用,岂非是重大损失?”
次日上午,林觉去了杭州府衙求见严正肃。严正肃正自忙碌,但还是抽了空隙见了林觉。
严正肃见到林觉,脸上满是笑意。见礼毕,严正肃便笑道:“果然是没有辱没敦孺兄的名头,也出乎本官的意外,我本认为你过关是没问题的,但却没想到你得了个第一。可喜可贺啊。”
林觉忙自谦道:“运气罢了。两浙路学子藏龙卧虎,强者如林,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点了我为第一,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有些不敢相信。”
严正肃抚须呵呵笑道:“强中更有强中手。你那答卷我瞧了,得解元名副其实。那一首《卜算子》的词写的真好。我想,这首词敦孺兄必是喜欢的。‘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好句子,有风骨。”
林觉拱手道:“严大人一眼便看出来了,这首词确实是我体味先生的人品和处境写出来的。单我自己所历,决然没有这番感悟。”
严正肃微笑点头。
林觉这才开始说正题:“今日来求见大人,是想请大人同意一件事的。”
“什么事?你说便是。”
“是这样,学正衙门下了通知,要求所有秋闱通过之人都要集中在官学,说为了明年春闱,需得这么做。”
严正肃点头道:“这是规矩,春闱是最终大考,你们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学子身份,而是春闱的贡生。学正衙门自然要将你们集中在一起,不但是要统一加强讲习,积极备考,更要教你们一些春闱大考的规矩。春闱是礼部主持的大考,朝廷要员甚至当今圣上都有可能亲临现场,一些礼仪上的东西自然是要教的,否则一旦失仪,不仅是个人之过,还会连累所在的路府。”
林觉点头道:“在下明白。不过我想请求严大人准许我缺席。因为我想近日离开杭州去京城。”
“去京城?那是为何?”严正肃诧异道。
林觉叹道:“恩师和师母离开杭州时我甚至都没去相送。现在秋闱大考已经结束了,我想去京城侍奉二老一段时间,尽一尽弟子之义。若不是恩师栽培,我林觉岂有今日?况且侍奉在恩师身边,聆听教诲,对春闱大考或更有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