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她真正醒来,看到床榻上那已经干涸的白色污渍之后,终于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
难道这不是梦?
同样的问题,李南方也在思考。
当他睁开眼时,天色已经走到了黑暗的边缘。
周围一片宁静,只有长明灯的火苗不停烘烤挡风塑料薄膜的声音。
吓得他赶紧换上新的长明灯,又重新三跪九叩,恭恭敬敬上香,补充了香炉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燃尽的香烛。
一切就绪,他只想冷水洗把脸,清醒一下。
结果看到水盆中倒映出来的影子时,再寒冷的天气,也当不出他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他的脖子上,有两道异常明显的吻痕,手指尖更是缠绕着一根柔顺的发丝。
头发是哪来的?
吻痕又是怎么出现的?
李南方来不及思考这些,他只想努力记起来,梦里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他记得那个女人应该是岳梓童的。
没错,就是岳阿姨。
虽说比岳阿姨温柔,也比她更有韵味,但是相貌不会差别太大。
昨天做这个梦的时候,他就很认真思考过。
可能是因为,他真的要和岳梓童结婚了,不由自主会去想想结婚之后,她会是个什么样子。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这很正常。
可怎么到了今天,就变成“夜有所梦,日有证据”了呢。
吻痕总不能是岳梓童啃出来的吧。
这头发,也明显要比岳阿姨两三天没洗过,油腻腻的头发,柔顺很多。
李南方吓坏了。
呆愣愣面对着一碰冷水,站在那好半天,直到师母出现,才把他从迷茫中拉回现实。
“南方,吃饭了。守了一夜的灵,你也累了,吃过饭好好休息去。别因为尽孝道,就累垮了身子,你岳母如果知道的话,在那边也不会安心。”
“嗯,我明白,师母。”
“好,南方你记住,她永远都是你的岳母,无论以前多少荒唐事,对岳母一定要尊敬,明白吗?”
师母嘱咐完这句话,转身去另一间屋,喊岳梓童起床吃饭。
李南方再次傻楞在原地。
对岳母一定要尊敬?
我什么时候不尊敬岳母了。
没错,是曾经有那么一段,岳母给女婿撸的荒唐事。
可师母怎么突然间不相信她的南方了呢。
她的南方始终都谨记教诲的。
李南方被师母这么一下莫名其妙的提点,弄得更加心神不宁,匆匆吃过早饭,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堪称是天昏地暗,日月倒转。
要不是老谢家里飘出来的卤煮兔肉香味,李南方一定睡他个天长地久。
天色已黑。
他迷迷糊糊爬起来,悄默声地跑去老谢家,吃了半锅兔子肉,喝掉大半的肉汤,才终于有了活着的感觉。
能吃饱就是好事。
何必在意薛家婆娘恶狠狠的目光,还有肉汤里怪了吧唧的中药味。
再度回到家中,跪了一整天的岳梓童,精神状态依旧特别差。
可看到李南方出现,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抱着小外甥的胳膊,依偎在他的怀中,轻声说道:“南方,我们结婚吧。”
一整天的时间,帝王谷外哀乐齐鸣,黄纸漫天。
杨甜甜在谷内,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
刚开始听到那么大的动静时,她很兴奋。
在帝王谷里生活了大半年,除了二大爷之外,她就再也没见过其他人。
虽说这里环境好、空气好,吃的都是绿色无污染,还有半夜在梦里来征伐她的至尊帝王,给她越来越年轻妩媚的容貌。
但是,人都属于群居动物,缺乏交流之后,任谁都会无聊到心底发慌。
杨甜甜很想见到几个人,说说话。
哪怕只是打声招呼呢。
当然,她也不满足于打招呼。
她还想问问他的女儿女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她那被迫当了家主的女儿,现在过得是否还好。
不过,等那凄婉的哀乐声响起来,杨甜甜所有的兴奋心情消失。
仿佛是被哀乐所感染,随着一起愁眉不展。
这么大的动静,只能是八百村里有人去世,要送进帝王谷安葬。
到底是谁过世了呢?
在八百生活了那么久,总共百十口人的小村庄,杨甜甜倒着都能把村里人数过来。
都是性情淳朴的好人,不管哪一位过世,都是让人悲伤的事情。
最好的结果,不外乎年纪大的人寿终正寝。
没错,八百的村民,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武林高手,还真不一定会得什么疾病,或者出现意外而身死。
那么,一定是年纪最大的人走了。
八百里,谁的年纪最大?
杨甜甜不由自主回头看了看谷内,那个正在清扫帝王塔的二大爷。
一年前,二大爷出谷喝小孙子的满月酒。
好像,整个八百也只有他才是爷爷辈的人。
这个老不死的都没死,还能有谁过世?
杨甜甜不敢去想了。
在谷内好生等着。
只等送葬的队伍下来,她也好加入进去,送逝者最后一程。
谁成想,从日出到日落,那鼓乐齐鸣整整一天,随着夜幕降临彻底消失。
除了飘得到处是的纸钱,根本连个人影子都没进来。
杨甜甜不明就里,却也不能跑出谷去看个究竟,只好回到她那间小木屋,早早的休息了。
与此同时,杨甜甜曾经居住的那间屋子,也就是岳梓童昨夜休息的那间房间。
简易的灵堂搭设起来,已经哭了整整一天的岳梓童,眼泪流干,跪在灵位前,整个人身体摇晃着,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梓童,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守着。”
李南方走过来,伸手揽住岳梓童的肩膀。
这一天,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看到岳阿姨哭得伤心欲绝,他心里那种意外害死岳母大人的愧疚感,就无限放大。
只是,除了早上被老头狠狠敲打了一顿之后,就没人再责怪他什么。
更让他感觉诧异的是,所以人面对岳梓童时,都带着一种看上去很尴尬的心疼神色。
心疼岳梓童,这事可以理解。
那种莫名其妙的尴尬是从哪来的?
李南方实在想不明白,只等着到了晚上,安顿好岳阿姨之后,再去找二愣子、石头他们好好问问。
八百这么个屁大点的地方,死个人绝对是大事。
尤其是二愣子他们对岳母向来很尊敬,一定知道岳母过世的全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