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常低低叹了口气,温言劝说妻子。
他是彻底的绝望了。
再等五分钟?
休说是再等五分钟了,就是再等一秒钟,老常都会觉得这是一种折磨。
“还有不到三百秒,你就等不及了吗?”
程芳猛地打开他的手,尖声叫道。
老常的喉结,咕噔滚动了下,再次叹了口气,转身走到了窗前。
其实他也知道,妻子也已经绝望了。
之所以坚持再等这几分钟,无非是耍小性子,让龙城城看到她幼稚的一面罢了。
但这有什么呢?
人无完人,这才是有血有肉的妻子不是?
站在窗前的老常,吸完一颗烟后,微微苦笑了下时,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我怎么会哭了呢?”
老常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渍,心中一楞时,又有几滴水,砸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这不是泪水。
这是——雨水。
雨水!
明晃晃的月亮还挂在天上,可天上却下起了雨。
“十二点了。程主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龙副市长那优雅从容的声音,在老常背后传来时,他猛地转身,嘎声叫道:“下、下雨了!”
“下雨了?”
龙城城秀眉皱了下,抬头看向了窗外。
当她看到天上的月亮后,笑了,轻声说:“范进中举。”
范进中举的故事,人人都知道,无非是暗讽那些突然走了狗屎运的人,因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狂喜,从而精神失常。
虽然龙城城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老常,并不是很恰当,但意思却是差不多的。
“月亮就在天上,哪儿来的雨?”
龙城城用有些怜悯的眸光看了眼老常,刚起身站起来,一道惊雷,忽然自皓月当空中炸响!
喀嚓!
震得门窗玻璃都是瑟瑟发抖,更是把毫无心理准备的龙大市长,给吓得噗通一声蹲坐在了椅子上。
惊雷毫无征兆的击碎芒种这天的子夜时,风起。
大风起!
云涌。
乌云涌!
就像有个看不见的妖怪那样,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乌云,很轻松就把那轮弯月吞了下去。
电闪雷鸣。
无数条金蛇般的闪电,自青山上空来回的乱窜。
带着久违了的轰隆隆声。
“下雨了,下雨了!”
窗外传来抗旱办全体值班人员近乎于疯狂的呐喊声,他们像中举的范进那样,高举着双手在院子里跳跃。
天,好像漏了。
雨,如倾盆。
会议室的门刚关上,龙城城就从秘书手里拿过了公文包。
微微低着头的老常,用眼角余光看到那只好像白玉雕刻雕出来的小手,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放在了桌子上。
他不用去看,也知道那是当初他给龙城城立下的军令状。
老常给龙城城立下军令状时,就是他们俩人外加小秘书。
今晚,当她拿出这张很荒唐的军令状时,还是他们三个人。
“说吧,有什么要说的就说。今晚,我有的是时间,听你说那些无稽之谈。”
龙城城点上了一颗细细的香烟,姿势优雅的吐了个烟圈,冷冷地说:“说完后,希望你能马上给我写一封请调信。”
那纸荒唐的军令状上写着呢,芒种之前不下雨的话,老常就得卷铺盖滚蛋。
老常能立下这么荒唐的军令状,也是被龙城城逼的没办法了。
但凡是有一点办法,他也不会把妻子请高僧为青山算过的那些话,红着脸的说出来。
就像他心里其实很清楚,龙市长之所以这样苦苦相逼,甚至还同意私下里立下军令状,都是因为他屁股下面这把椅子,是往上攀登的最佳跳板。
一朝天子一朝臣。
历朝历代,无论谁当权,世道怎么变,百姓们是否是安居乐业,唯独这句话不会改变。
哪个当官,在上任后不大肆提携自己的心腹?
可官场上的位子就这么多,要想提拔人,就得先把人整下去。
但调离像老常这种没有太大实权,级别却很高的干部,可不是一句我不喜欢你就能搞定的。
得有借口。
合适的借口,让他自动请调的。
青山恰逢百年不遇的大旱,抗旱办主任这个正处级宝座,就被龙城城给描上了。
别看她是排名最后的副市长,但人家后台硬啊。
一般干部谁敢招惹明珠龙家?
哪怕有传言说,龙副市长已经和明珠龙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了。
传言就是传言,也是狗屁。
如果龙城城真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和明珠龙家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她怎么可能会在三十刚出头,就能成为国内最年轻的副市长呢?
当顶头上司换成龙副市长后,没有任何背景的老常,也在第一时间前去汇报工作——实际上就是主动投靠。
很可惜。
龙副市长并没有张开她温暖的怀抱,来拥抱老常。
上任之前,她就已经仔细研究过所辖部门诸位小领导的资料了,知道老常没什么背景,能坐上抗旱办主任的宝座,纯粹是常青这个名字起得好。
象征意义,大于实用价值了。
如果老常是那种工作能力超群的官员,龙城城也会递给他一根橄榄枝。
可老常是吗?
去年才走马上任,就遇到百年不遇的大旱,这段时间内忙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只能说是运气衰到了家。
龙城城真怕老常的衰运气,会传染给她,当然不肯要他了。
唯有让他滚蛋尔。
“常主任,说实话。我还真想不到,你会拿出这么荒唐的理由,来给我立下军令状。”
看着沉默不语的老常,龙城城性感的唇角,微微勾了下:“看在你这段时间内也着急上火的份上,我勉强答应了你,陪着你荒唐一次。但窗外明晃晃的月亮证明,荒唐就是荒唐,不会给你带来任何的好运。”
“呵呵。”
龙城城晒笑了下,美眸在军令状上扫了眼,慢悠悠的念道:“芒种前夕,今夜龙回家。龙若回家,必将天降大雨于青山。否则,常青将主动请辞抗旱防涝办公室主任一职。”
龙城城的声音明明很好听,甚至还带有难么一丝性的暗示——可听在老常的耳朵里,却偏偏像刺那样,扎的他心都疼。
脸,也红成了猴子屁股那样。
“常主任,你该说话了。”
等了老常足足三分钟,都没听到他说话后,龙城城有些不耐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