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海水里泡了太久的原因。
李南方不用去看,也知道自己浑身的皮肤,也都这样了。
“漂了,几天?”
与杨逍那依旧清冽的眸子,对视了几秒钟后,李南方张嘴问道。
他其实没发出任何的声音,严重的缺水,能够让他醒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杨逍却从他的口型上,看出了他在问什么。
想了想,杨逍回答:“太阳升起了十五次,月亮升起了十六次。”
这鸟人,任何时候都改变不了故弄玄虚的臭毛病,直接说十五天,十六夜,不好吗?
“谢谢你。”
李南方沉默片刻,发自衷心的感谢。
“不客气。你该感谢凶猛的季节暖流。如果没有暖流,我们是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漂回大半年前离开的地方。”
杨逍笑了下,露出满嘴的白牙。
白牙细密,整齐,在月光下,闪着森寒的光芒,就像刀子。
两排刀子,咔嚓碰了下,发出声音:“不然,你会被我活生生的吸成、人干。”
杨逍好像不是在吓唬李南方。
在大海中漂流那么久,就算海鱼的鱼肉,能给人提供淡水,可数量小的可怜。
杨逍真要渴到没办法,那么喝李南方的鲜血度日,就成为必须发生的残酷事实了。
“幸好你的意志力还算坚强。”
“你是我能活着上岸的唯一精神支柱。”
顿了顿,杨逍淡淡地说:“不到最后时刻,我是不会动你这个最后的储备粮。”
最后的储备粮——
就因为有个李南方能给杨逍提供活下去,必须的养分,所以有着恐水症的他,才能在大海上漂流那么久。
李南方眉梢微微动了下,问:“你真会喝我的血?”
杨逍反问:“你说呢?”
“你会。”
李南方艰难的张合了下嘴巴,说:“但我还是要谢谢你,没有抛下我。”
“都说不用谢了。”
杨逍摇头:“就算我还你当初救我的那次了。更何况,你早晚还是要死在我手里的。”
李南方笑了:“但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活着。”
“是啊,你现在还活着。”
杨逍深有同感的点头:“我也活着,真好。”
“也不是太好。”
李南方费力的,从杨逍怀里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游轮,视线开始模糊,喃喃地说:“这个傻比,怎么还没有发现我们呢?”
当他喃喃说完这句话,又慢慢深陷无边的黑暗前一刻,隐隐听到有凄厉的警报声传来。
游轮上的人,终于看到不远处,好像有两个人,随着缓慢漂浮的波浪,向这边飘来。
船长大吃一惊,立即拉响了警报。
光着脚丫,左手搂着格拉芙,右手拿着麦克风正在高歌的白大卫,眉头皱了下时,船长跑上了甲板,急吼吼的汇报:“大卫先生,海面上好像有人!”
“有人?”
大卫哥把话筒扔在桌子上,有些不相信的说:“这儿距离海岸线足有一百海里了吧,怎么可能会有人呢?又没发生飓风,海啸的。”
话虽这样说,还算有点良心的大卫哥,还是同意了船长放船下海救人的建议。
“就当是,给我未来的儿子造福了。”
大卫哥左手在格拉芙显怀的肚子上,轻抚着,随口问道:“你猜,落水的那个家伙会是谁?”
“如果是李南方,就好了。”
格拉芙低低的回答。
{}无弹窗轰!
炮弹直直落在了沙滩前的浅水里,爆炸后溅起的水花,足足有十数米高。
不知道有多少的虾兵蟹将,会无辜惨死在这次炮击内。
已经来到船长室里的汉姆,隔着玻璃看到浪花不住地溅起后,看似木然的双眸里,不时闪过一抹抹的痛苦。
大半年的时间里,给李南方生了个儿子,又与他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要说俩人没有感情,那绝对是胡说八道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汉姆为了她崭新的美杜莎王朝,为了彻底摆开杨逍这个大魔头,只能这样做了。
她很清楚,就算她再怎么找理由,杨逍都不会任由李南方离开他,独自来船上的。
“李南方,不要怪我。其实,是那个大魔头杀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会把咱们的儿子,好好地抚养长大。我会向上帝发誓,绝不会让儿子重走我的老路。我想,你在地狱里,也该瞑目了。”
汉姆喃喃说出这句话时,科拉松走了进来,小声询问,是不是可以停止炮轰了。
这段时间内,已经轰出了至少十五发炮弹。
小荒岛沙滩前的海水里,甚至都有蒸汽冒出来了。
科拉松从望远镜里看到,小荒岛上的那两个男人,已经爬上了小船,正被炮弹炸开时,海水所受到的强烈冲击波,好像一片树叶那样,向这边靠近。
小船上没有船桨。
这是汉姆特意吩咐的。
做事,就做绝。
没了船桨后,被强烈冲击波冲到深海区域里的李南方俩人,指望手划回小荒岛的可能性,简直是太渺茫了。
火箭炮在发射时,就不住地的后退。
炮弹落下的方位,也逐渐远离小荒岛。
这样,能赶着那艘小船,迅速的飘向大海深处。
十五发炮弹,已经把那艘小船,向大海深处驱逐了至少三海里。
汉姆却不满意,冷冷地说:“继续炮轰。”
科拉松嘴巴动了动,刚要问再发几炮时,汉姆又说话了:“把所有的炮弹,以反延伸方式,全部打完。”
炮兵开炮时,基本都是让炮火向敌方阵地后方延伸,为陆军开路。
反延伸,则是打出去的炮弹,会从小荒岛沙滩前,逐步向大海里延伸。
把睡着的儿子放在椅子上,汉姆拿起了桌子上的望远镜,向前面看去。
今晚月亮好亮。
所以汉姆能清楚的看到,那艘小船随着炮火的不住反延伸,迅速追来,不住地左右摇晃,几次差点倾覆。
李南方两个人,都趴在船里,死死抓着船舷。
“你肯定在痛骂我。骂吧,骂吧。”
汉姆嘴角微微勾了下,走出了船长室。
炮声,震耳欲聋。
鬼知道科拉松怎么准备了这么多发炮弹,打了将近十分钟,还没有打完。
“这么多?”
耳朵被震到发疼的汉姆,有些不耐烦了,刚要放下望远镜,说算了时,就看到一发炮弹,径直落在了小船船尾处。
原来,大船后退的速度已经提起,炮火反延伸时的落点,迅速接近了小船。
但炮手却没有调整射击角度,才让这发炮弹,直接命中小船后尾。
饶是这样,那艘小船,连同里面的李南方俩人,也向飞出海面的剑鱼那样,嗖地——飞上了天。
月光下,汉姆能清晰看到两个人影,舞动着四肢,绝望的摔进了大海里。
而那艘小船,则在半空时,就变成了两半。
变成两半的小船,还能乘坐吗?
当然不能!
没有船可乘坐的李南方,还能活下来吗?
除非,再次出现奇迹。
就像大半年前,几个人都被飓风吹到这个小荒岛上那样。
可奇迹之所以称为奇迹,就是不会总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