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他甚至都觉得,师母就是自己的亲娘,如果师母年龄再大几岁的话。
为师母泡上一杯老头自制的野茶,李南方盘膝端坐在她面前,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轻声说:“师母,我与她合不来,就、就跑回来了。说起来,这事也怪我——”
师母打断了李南方的话:“这事不怪你的,师母都知道,梓童还是有些小孩子气,不怎么成熟,依旧用老眼光来看你。”
李南方愣住:“您知道?”
“昨天早上,你岳母,薛阿姨都在咱们家玩的,接到了一个电话。”
师母笑着说:“打电话来的是个女孩子,她说她叫闵柔。听声音啊,就知道那孩子名子没起错,柔柔的,就像一块黏牙的年糕。”
李南方的老脸,有些发红。
他奉师母之名去青山市,明着是保护岳梓童的,实际上却是与她完婚,结果眼看两个月过去了,他倒是与别的女孩子相好了,大大违背了师母的一番好意,很是有些难为情。
他想解释什么,师母摇了摇头:“不用说了,闵柔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也包括那什么什么信。”
师母这么多年隐居这小山村,哪玩过什么微信?
所以她听闵柔很含蓄的说出这件事后,还是很惊讶的,挂掉电话后就问薛星寒与岳母,现在外界科技发展到了,能在信上看到活人样子的地步了吗?
深居豪门太久的岳母,对这些‘奇技淫巧’也不明白,反倒是性格大咧咧的薛星寒,解释起这东西来后,头头是道的。
李南方懵逼了,下意识的去找手机时,才想到那晚受伤的独狼般逃出医院时,并没有带手机,闵柔在给他打电话时发现了,出于好奇——看了他的微信,发现了他与岳梓童的聊天。
然后,那个思想单纯的孩子,就把手机交给他小姨了。
他小姨看了后,顿时如遭雷击——就是不知道羞愧的有没有自杀?
如果能自杀,那就太好了,免得李南方以后在再见到她时,会觉得难为情。
不过从师母接下来的话里,李南方能听出他小姨的脸皮很厚啊,竟然没去自杀,只枯坐大半夜后,就被闵柔送回家睡大觉了。
这样不要脸的女人,有哪个男人稀罕娶她当老婆?
“闵柔那孩子说,幸亏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师母说到这儿时,李南方忍不住打断了她:“师母,您觉得,她在网络上,只有我一个男人吗?”
{}无弹窗近乡情怯这种感觉,李南方此前从没有过,无论他在外面闯荡多久,只要一踏上这片土地,就会被浓浓的幸福所包围,外界世俗的浮躁,暴力行为积攒的戾气,瞬间化为乌有。
看不够这山,这水,这树这草这花,这片湛蓝的天空,只想永远守候在师母身边,与村头二愣子一起,做一个小羊倌,与村西傻妞眉来眼去,想法设法背着她父母,把她泡上床,一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很奇怪,几乎每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都有个叫二愣子的羊倌,叫傻妞的村姑,还有个刚嫁过来没多久就死了男人的小寡妇。
他们没开过汽车,没坐过飞机玩过电脑,不用手机,没什么高贵的气质,更不懂的穿什么衣服,才能彰显所谓的性感帅气。
每次都是憨傻的笑着,搂住你的脖子,像羊那样与你抵下额头,再神秘兮兮的掏出一个鸡蛋,说这是从小寡妇鸡窝内偷出来的,刚煮熟,趁热吃。
不过鸡蛋皮最好是埋起来,小寡妇已经跳着脚的骂老半天了,正拎着棒槌满村子找偷蛋贼呢。
他们不在乎李南方穿什么衣服,又有多干净,在他们眼里,再贵的衣服,与他们的粗布汗衫一个样,用满是泥污的手抓一下,故意留下几个脏兮兮的手印,代表着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很想他。
李南方逆生长为正常男人,在医学界那是了不起的奇迹,可对他们来说这没什么,本来就该这样才对,就像他们天生就该生活在这闭塞小山村,放羊,打猎,不知道一加一再加六十四等于几。
李南方每次回来,从不带那些巧克力之类的糖果,了不起拿包冰糖,徒步进山时打两只野兔,送给二愣子他们,这就是最好的礼物,看着他们拿着冰糖小心翼翼的舔,心里就会觉得暖暖的。
把巧克力之类的东西带来这闭塞小山村,就好比在清澈的湖泊中,倒进一桶机油,会造成让人遗憾的生态污染。
把还烫嘴的鸡蛋,在二愣子吞咽口水的目光中,一点点的吃下去,再在傻妞的引领下,把蛋壳埋在荒草丛中,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然后三个人对望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二愣子有好事要告诉李南方,刚搂住他脖子,傻妞就在他们身上连踹几脚,双手捂着脸转身飞一般的跑了,害羞的模样让人惊讶。
二愣子的好事,就是把傻妞给睡了,偷着睡得,吓得傻妞哭了一个晚上,以为第二天就会有个小孩子出现在身边,如果让她父母看到,会不会把孩子卖掉,去换盐?
说完后,二愣子憨厚的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李南方很快就明白了,抬手采住他头发,一拳就打在了他下巴上,你特么的敢睡我喜欢的女人!
二愣子立即化身为猛虎,把李南方扑倒在地上,两个人从山坡上厮打着,滚到山坡下,骑在他身上掐住他脖子,逼着他以后不许正眼看傻妞一眼,得到满意答案后,这才松开他,殷勤的为他拍着衣服,说明天再去小寡妇家偷蛋,给他吃。
俩人正在这儿嘀咕着,是不是把小寡妇那只芦花老母鸡,也一并偷出来炖了吃时,一个穿着小碎花汗衫的女人,敞着半截怀,露出大半个白花花的胸脯,拎着一根棒槌跑了过来。
边跑边指着李南方大骂,要把他这个偷蛋贼的腿打断——傻妞看她骂的嗓子都哑了,不忍心就告诉她说,李南方刚吃了个鸡蛋,蛋壳就埋在山坡旁,那丛狗尾巴下面。
在二愣子幸灾乐祸的大笑声中,李南方唯有抱头鼠窜,还不能眨眼间就跑没影,怎么着也得让她拿棒槌在后背上砸几下,要不然她不会消气,会追到家里去,告诉师母说,那个鸡蛋本来是给师母留着补身子的。
“别再追了,再追,小心我放狗咬死你!”
连滚带爬的扑进一个篱笆小院的柴扉内后,李南方才来本事,回头跳着脚的恐吓,一只比耗子大不了多少的小黑狗,汪汪的尖声叫着,丛柴扉里钻出去,扑向小寡妇。
怕狗怕过吊死鬼的小寡妇,脸色大变,转身就跑,接连摔了两个跟头,才算摆脱了小黑狗的追杀,发誓去拿菜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