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儿眸中有泪光闪动,悲伤地道:“来京之后,爹染了重病,没银子看大夫,死了,是小姐让司空府的人帮我葬了爹爹,所以,苦儿要跟着小姐。”
“小姐?”宋云谦侧头问道。
苦儿重重地点头,“小姐,小姐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子。”
千山倚在门边,“她说的小姐就是主人!”
宋云谦哦了一声,道:“原来那日她在街上救的女子就是你!”他这话,无形中告知了众人他其实一直都命人跟着温意。
千山瞧了宋云谦一眼,“皇上心里一直都有主人,却不相信她,做人这么矛盾,不累吗?”
宋云谦不语,他不冀望千山能够明白他的心思。
宋云谦问苦儿,“你愿意入宫吗?”
苦儿愣了一下,然后道:“小姐去哪里,苦儿就去哪里。”
千山以为宋云谦让苦儿入宫是看上了苦儿,当下便生气地把苦儿往身后一拖,怒视着宋云谦,“皇上是什么意思?她是苦儿,不是你的师妹,就算你以前喜欢过你的师妹,但是苦儿和你师妹是两个人,你让她入宫,到底置主人于何地?”
宋云谦愕然,随即明白千山的意思,他微微一笑道:“你误会了,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想可儿见见苦儿。”
吕宁顿时便明白了宋云谦的心思,若是可儿真的害死了青儿,那么她在见到苦儿的时候一定会大为骇然。
吕宁与宋云谦相识多年,多少明白他的心思,遂道:“好啊,让可儿惊喜一下!”
千山扭身瞪了吕宁一眼,“哼!”说罢,便进去了。
温意在天色入黑的时候回来,孤身一人。
宋云谦站在院子里,看着她一路从大门走进来,她身上有一种萧瑟的气息,凉风扬起她的衣袂,发鬓凌乱的她,脸色寂然。
院子里的羊角风灯光线微弱,两人脸上都带着朦胧的光辉,伫立一会,他伸手把她拥入怀里,叹息一声,“温意,我认输了,我做不到对你视若无睹!”
温意眼角有泪水悄然滑落,心里有尖锐的痛,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她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而他,又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那置柔妃于何地?
他仿佛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轻声在她耳边道:“洛凡没有怀孕,我和她,也没有重新开始,一切都只是计策,是我自私,想把可儿的注意力引向洛凡。”
温意推开他,愕然道:“你,你早知道可儿的心思?”
宋云谦苦笑,“能不知道吗?她已经很明显了。”
温意急道:“你就不怕她对柔妃下手吗?”
“但是我更怕她对你下手,你师父曾经跟我说过,你在我身边,将有生死劫……”
“那是我命定的,我认,但是你不能把柔妃拖下水!”温意心里很乱,知道这个消息,并没有让她好过,相反,她心里更悲哀,他千方百计去保护她,不惜伤害柔妃,但是,他们凭什么要柔妃为他们承担危险?柔妃已经够可怜的了,自从嫁给了宋云谦,未曾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反而要不断地为不是她犯下的错而承担后果。
“就算我不把她拉下水,可儿也不会放过她的,我怀疑,当初推可儿下水的人是她,而不是杨洛衣。”宋云谦在她耳边轻声道出这个他怀疑已久的事情。
温意心头微微错愕,“你也怀疑?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宋云谦道:“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当初洛凡跟可儿很友好,但是自从她醒来之后,便下意识地疏远洛凡,并且仇视洛凡,开始我以为是因为洛凡是洛衣妹妹的关系,但是慢慢我发现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洛凡原先的身子虽然说不好,但是也不至于这么差,在府中被软禁的时候,她隔三岔五就要传府中御医,开始我也以为是她装可怜,但是后来我无意中问起御医,方知道她是真的病了。只是那时候我还没想到是可儿下毒,直到后来入宫后,我发现可儿与洛凡之间很奇怪的相处方式,洛凡很怕可儿,并且对可儿唯命是从,若说是因为往昔情谊也就罢了,偏她看可儿的眼神充满了怨恨和惊惧,从那时候我开始怀疑,只是心里不愿意相信,在我心里,可儿一直都那么单纯,那么天真,谁想过当日山中那单纯的少女,竟会变得如此宫于心计如此狠毒?”
宋云谦一口气说了很多,这些往日藏在心底的话,不曾对人说过,他很想查出真相,但是又很怕触及真相,因为一旦所有东西都撕开,他将要面对一个很残酷的事实。
温意拉着他,在庭院的石桌上坐下来,道:“当初我也怀疑对我下毒的人不是柔妃,但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最后承认是她下毒的,而且,这件事情现在回想起来,太过巧合了,我们那么顺当就调查到毒源,并且所有的证据最后都指向了柔妃。仿佛压根就早有人设下了陷阱,要么我死,要么柔妃死。”
宋云谦沉思了一会,道:“如今听你说起,确实也觉得太过巧合。其实当时洛凡和你的关系不算太差,相反,因为你走入了我心里,她还有些欢喜。所以,下毒一事如今回想起来就有些蹊跷了。”
“确实,当时我也感受不到她的敌意,还有,陈雨竹病中的时候,柔妃曾经试图跟我说陈雨竹是被下毒的,后来可儿一进来,她就口风一转,说陈雨竹是被她下毒的,但是,无论之前还是之后,她都一直坚持陈雨竹是被下毒的。事后我也试探过她,她却什么都不愿意说了。”
宋云谦凝眉沉思,神情有些清冷。种种迹象表面,这些事情的背后都有人在操作,这个人是谁,已经不容他逃避了。
温意捂住他的手背,郑重地道:“无论我们将要面对什么,但是,你一定不能再拖柔妃下水,如今靖国候夫妇只剩下她一个女儿,若她再出什么事,你让他们夫妇怎么活下去?如果我留在你身边,真会如我师父所言,那也是我的命,我不该让其他人来为我受过,那样,我和你父皇当日要九王入京为他历劫有什么分别?我们没有权利这样做。”
宋云谦凝视着她,眸光深邃如海,轻声道:“我知道对不住她,但是,我也不愿意再次经受失去你的痛。”他把她的双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哀哀地道:“我也一样活不下去!”
温意苦涩地笑了笑,道:“那样,也只是我们的宿命,我们不该拖任何人下水!”
黯淡的光线下,只觉得宋云谦眉目分明,风掠过树梢,发出洒洒的声响,深秋的夜晚,已经有些清寒,他轻轻地叹息一声,道:“你的善良是我爱你的初衷,我知道你无法自私,所以,我才瞒着你所有的事情,但是,聪明如你,相信不久之后也能猜到我的用意。既然你不愿意这样做,那么我也只好遵从你的意思,回宫之后,我会安排好一切,你放心。”
温意嗯了一声,凝视着他,道:“有什么事,不可再瞒我,我宁可和你一起面对,也不要多受一些无谓的苦!”
宋云谦心疼地道:“对不起,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心里很难受,我何尝不是一样?”
在爱情路上走着的人,都是傻子,而他们,兜兜转转,始终还未能正式在一起,真叫人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