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谦严肃地摇头,“不,依照他的性子,若是一旦知道温意就是昔日的宁安王妃,他会恼羞成怒,至于会做些什么事情,不得而知。”
这倒也是事实!诸葛明叹息道:“当初就该言明身份的,不至于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造物弄人,谁想到死去三年的温意会复活?谁又想到三年后,皇帝竟然会对温意起心,还被国师冠上一个所谓贵女的名头。如今局势,骑虎难下,宋云谦不能不娶,而她,又不能不嫁。
诸葛明忽然想到,他连忙问道:“现在温意是飞龙门的主人,不是说飞龙门的主人可以逆旨而行吗?若飞龙门的主人下令,皇帝也必须遵照而行。”
宋云谦摇摇头,“那是太祖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作用,再说,飞龙门如何运作,有多少成员,到如今还是一个谜团。本王觉得,以前的飞龙门或许还靠谱,但是现在得天下已经过百年,飞龙门一次任务都没有执行过,所以,飞龙门新晋的成员,大概也不如往日勇猛,只怕全部都成了纨绔子弟!”
这倒也可能是事实。想当年一起陪着太祖打天下的武将子弟,现在都成了城中恶霸,仗着自己的先祖曾经立下汗马功劳,吃着朝廷的俸禄,受着祖上世袭的官位爵位,横行霸道,目中无人。飞龙门再威风显赫,也是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都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
诸葛明泄气地道:“这不行,那不行,莫非真的没退路了吗?”
宋云谦眸光凝着一股寒气,冷言道:“陈将军所言虽然大逆不道,却也不是没有道理。本王要掌握自己与温意的命运,只能是登上大宝。只是如今父皇尚在壮年,也未曾确立太子之位,本王也是根基未稳,目前唯有可以做的就是忍气吞声,韬光养晦。”
诸葛明顿时觉得热血沸腾,他沉思一会,毅然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拼尽全身的力气支持你。”
宋云谦面容感动,轻声道:“诸葛,这些年,谢谢你一直陪在本王身边,本王此生有你和温意,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诸葛叹息一声,他低低地道:“当日温意回来,我确实也是存了私心,若不是这点私心,也不至于害得你们现在这样子。我做什么,都无法挽回了。”
他这句话,等同跟宋云谦坦白他喜欢温意,宋云谦心中虽有数,但是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颤动。他迎上诸葛明的双眸,轻声道:“除了温意,别的本王都可以拱手相让。”
诸葛明笑了,“你别误会,温意对我,从没有一点心思,我知道你现在筹谋的一切,也是出于无奈,若不反抗,只怕是没有出路的。我此刻说出这番话,是让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嫌隙。我们只有恢复往日的默契,才能够无往不利。”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之前因为温意而起的一点芥蒂,如今全然消失了。
宋云谦的心,像是陡然间就狠了下来。他知道,自己顾念父子之情,而那位,却未必会顾念。
温意是在腊月十三回来的,宋云谦的婚期,定在了腊月二十五。
当温意知道宋云谦的婚事时,表现得十分镇定,仿佛早就知道一样。而她事实上也是早知道的,千山在皇帝下令赐婚之时,就已经告知了温意。
千山跟温意分析过宋云谦的形势,他不能不娶。不娶的话,难以自保。娶的话,首先能稳住皇帝的心,重得皇帝信任,再者,能够得到陈雨竹娘家父兄的支持,陈氏家族,在朝中势力很大,若全部都站在宋云谦身后,对宋云谦是百利无一害的。
而此刻的温意,已经没有再嫁给宋云谦的念头了。因为,她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大限将至,唯有尽快为他站稳脚步,那自己就算走,也走得放心。
自己深爱的男人要成亲,新娘却不是自己,这种感觉,想想心里都在滴血。在飞龙门的日子温意几乎每夜都睡不着,心痛难当。然而在疼痛中,她总算是有安慰的,那就是她知道宋云谦心里是有自己的位置,而娶陈雨竹,是迫不得已的。
温意回到府中,可儿便即刻来看她了,又再跟她说宋云谦成亲一事。
她见温意神色自若,不由得生气,“他要成亲了,你怎地还能这么冷静?他原本该娶的王妃是你啊!”
温意摊摊手,“那你教我,我能怎么做?让他逆旨而行?”
可儿握紧双拳,愤怒地道:“但是,我心里总替你生气,这陈雨竹什么人啊?她凭什么当王妃?听说她为人霸道嚣张,仗着自己的父兄在朝中身居高位,目中无人,小姐脾气大得很,她嫁过来,你我都没好日子过。”
温意轻轻地叹气,“傻姑娘,不管是你,还是我,甚至是谦,都无法改变这一切。既然无法改变,就乐观地去接受,在接受中寻求安生之道。”
可儿瞧着她,摇摇头,“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爱师兄的,爱一个人,不该是这样!”
温意笑笑,没有言语。
可儿说错了,她不是不爱,而是太过深爱,只有深爱,才能够处身设地地为他着想,为他筹谋;因为深爱,所以她能够忘记心头的痛楚,让他安心地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宋云谦连续两日,都没有来看温意。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他觉得对不起她,所以纵然很想见到她,却不敢走近芷仪阁一步。
温意也知道他的心思,所以也没有去找他。而是去了找朱方圆,跟他说说心里的郁闷。
她觉得,幸好还有朱方圆,知道她心底的苦,否则,她真都会撑不下去。
下聘的这一天,温意故意避开。她去找朱方圆,两人在外面吃了一顿大餐,又喝了点小酒,将近傍晚才回府。
她经过凌云阁,看到宋云谦一脸阴郁地站在凌云阁的顶端,手扶着栏杆,眸光落在皇城的位置,夕光落在他的身上,却无法为他带来一点温暖,他仿佛是僵硬了一般,叫温意瞧得好生心痛。
她一步步踏着石阶而上,走到他身后,轻轻地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