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难得天高气爽,正是暖风熏得游人醉的时刻,要她回到那阴嗖嗖的小厢房内,别说她不答应,就是那无比绚灿的阳光都不答应。
当然,还有对面那个正在作怪的男童也不会答应。
男童指着阿宝的鼻子,明明稚声稚气,却又颇为老道的说道:
“难得遇见,这么早回去干嘛?你,过来,赔我们玩玩儿。”
阿宝皱着眉瞧他,并没有听他的话。阿宝只是心中纳闷‘他怎么长得这么丑?’好像,这么大的男童都该长得更好看些一样。
其实男童长得一点也不丑,五官端正,眉眼有谢家一脉相承的细长,甚至颇为清秀。
“说你呢?还不快过来?”
见阿宝许久未动,男童已经有些急躁。他是苍梧谢家家主谢公襄的孙儿,向来颇受宠溺,娇纵些在所难免。
阿宝回神,刚刚对这男童莫名的亲近之感顿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遥远记忆中的,越来越模糊,如今只剩下偶尔蹦出来的奇怪情绪。
“湖这么大,道这么宽,你们玩你们的,我玩我的,有什么干系呢?”
阿宝扬起一张白腻腻的小脸,樱红的唇微微翘着,阳光洒落在身上恰若铺了一层淡金色的柔纱,灰中带蓝的眸子在一片波光粼粼之中,刹那惊艳,仿佛生动了这般时光……
原本气势汹汹的男童有些呆了。
在他左右的两个半大少年也有短暂时间的惊愣,但很快又露出比原先更为明显的鄙夷之色。
“只要你过来,我就饶了你方才的无礼。”男童的语气明显温柔了许多。
阿宝却偏了头,理都不想再理会对方了。
阿宝是个格外敏感的孩子,方才他们眼中的轻蔑,惊艳,以及后来的鄙夷之色,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凭什么如此看她?
天人一般的谢九郎和王十郎他们都不曾。
男童本就不多的耐性终于被耗尽,他指着船尾撑船的仆人,叫道:
“你去把那禁脔娃娃给我抓过来。”
然后又回头对着阿宝伸出小拳头:
“待会儿我就去求祖公,让九叔将你转送与我。到时先饿上你几顿,看你还如何使倔?”
阿宝见那四肢粗短却极为健壮的仆人‘嗵嗵’朝这边走来,她扯过婢女手里的木桨,在水中拼命拍打起来,企图迅速驱离这是非之地。
奈何那小平船半分也不听从阿宝的使唤,一直呆在原地,左晃右荡着。
突然,小平船一定一沉,一双宽大厚实的脚便落在船板上。
在身后婢女的惊叫声中,阿宝终究还是被那仆人像拎只猫儿一般的拎了过去。
“嗵。”
“啊……”
阿宝被重重地摔在了画舫上,那男童的脚下。
阿宝只觉半边屁股和肩膀都好似被摔得碎了般,痛得麻木。
自从跟了九郎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苦遭过罪了,如今竟娇气许多,现在只想哭,嚎啕大哭……
“这不就过来吗?”男童用脚尖轻轻踢了踢阿宝,触感娇娇软软的,便觉颇为有趣,于是又蹲下身来,用手指戳了一戳,再戳一戳……
“郎君是不会同意的。”半响,阿宝撑起头来,一双水洗过的眸子红通通的,脸上染了脏污。
起先男童并没有听明白阿宝话里的意思,只定定盯着她花猫一般的胖脸,手下痒痒的,很想伸上前去一通揉弄……
倒是那两个半大少年中的其中一个瞬间反应过来,幽幽说道:
“前朝大司马石苞之子石崇,洛阳三富之一,敢与天子的舅舅斗宝,尤胜之。其有爱妾,唤作绿珠,甚爱之,却被孙秀讨要,崇不与,后被诬以乱党,夷了三族。其爱妾绿珠亦坠楼而亡,红颜薄命……”
“你觉得你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能比得上那倾国倾城的美人?还是觉得谢九郎比当年的巨富石崇更加天真多情?”适时,另一个半大少年亦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男童也终于明白大家在说什么,他忍不住戳了戳阿宝的胖脸,好脾气的哄劝道:
“你就死心吧,只要不是正妻,无论我向九叔讨要的是谁,奴婢、美妾或者你这小娃娃,九叔都得赠与我。不然会坏了名声,为天下士人所不耻的。”
得,世侯公卿家的孩子个个都是人精。
虽然有些话阿宝现在还听不大明白,但却不影响她明白其大意。
她知道了若这男童果真向谢九郎讨要她的话,她便不得不从九郎身边离开,再次过上饥饱不定生死不定的日子。
这与九郎的喜恶无关,甚至与权势地位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