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汉以后,随着士族的兴起和繁盛,在整个社会的中上层阶级一度重文轻武。
所谓‘赳赳武夫’不过是没有书读的贫寒庶民,或者低等落魄士族为了搏个前程的无奈之举。
真正的贵族子弟他们推崇的是像孙叔敖和管夷吾那样的出生高贵不凡,少读书,长大后心中藏经纬,辅助天子内修国政,外图霸业的盛服先生。
即便生在动荡的乱世,即便不得不走上战场,也当做琅琊诸葛亮和庐江孙瑜那样雅量高致,以智谋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儒将……
特别是到了前朝,士族子弟更被要求要像鹿一样的优雅和文弱,你若是长的五大三粗,再像殷铁三那样一拳能打死一头狼,不好意思你就会被冠上一个低俗粗鲁的称号。
就算是出身不凡,只要被冠上这样一个称号,品评自然就不好,朝廷中的官位,但凡是前途光明或者名声清贵待遇好的,基本上跟你无缘了……
所以这个时候的士族子弟基本上都是不习武艺,出门坐马车,走路要人扶,穿着打扮比女子更考究,长相也不女子更俊秀,再加之嗜酒和食用五石散,体质嘛,也比女子好不了多少……
九郎前世也是这种典型的士族子弟,直到后来因为政事的繁多棘手彻底拖垮了身子,再加之慢性毒药的侵蚀,很快就亡故了。其实他当时身体若是再好一些,在查出小雅皇后的问题后,及时让御医根治,未必不能再多活些年岁……
所以这一世,即便他不能像那些‘赳赳武夫’般舞刀弄枪,但也跟着清虚真人学了些道家强身健体的拳法。故而阿宝才会在第一次撞进他怀中时,发现这人远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清瘦,虽然没有壮汉虬扎的肌肉块儿,但也算精实。
这一天,明明早上还是霞光万丈,可是一过午后,天就变了,不仅太阳躲进云层里,整个天空都像是被人泼了一桶墨,黑沉得令人窒息。
过了申时一刻,温度慢慢降至呼气结冰的程度,今年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大雪才终于姗姗来迟……
一直等待着别人救援的九郎和阿宝只得躲进一个小山坳里,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早已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若非那瘸腿的黑鬃马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九郎认为阿宝大概会连人带马一块儿抱。
此时她就像根藤蔓似的紧紧地缠绕着他,哆哆嗦嗦的,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
“好……好冷……”阿宝磕巴道。
九郎把脸也贴在阿宝脸上,也哆哆嗦嗦道:
“不……不冷……”
不过到底冷不冷,苍狂的大雪和凛冽的北风时时刻刻无不在告诉你,什么叫做的冷?还可以有多冷?
九郎胳膊上的箭伤已经被阿宝用裙摆上的布料‘结结实实’地胡乱包扎起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庆幸,庆幸他这一辈子的身体比上辈子强多了。
否则像昨夜被折腾了一夜,受了箭伤,后又被摔下马,然后再被阿宝磕了后脑勺,他早该不省人事了。然后等待他俩的不是被冻死就是被狼吃。
还有这小山坳还是他抱着阿宝找到的呢……
不过九郎还是太看的起自己了,从小金尊玉贵的身体,即便是比前世康健许多,但也比不上真正风里来雨里去饱受磨砺的谢史和大石头。
这不,在阿宝彻底昏迷后不久,九郎也光荣的失去了意识。
两个人缠成了一个人,头挨着头,脸对着脸,就像庶民家草棚里蜷成一团的两只狗。
俗称,冻成狗。
谢史和大石头后半夜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是这副造型。若再晚上个把时辰,估计装进棺材里的也是这副造型。
谢史和大石头直到现在才找到他们还要得益于阿宝精湛的马术,以及她那一跑起来就完全不管方向的毛病。
他们竟是往西南方向跑六百多里,几乎进了大荒原扎尔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