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远方的尽头,你向着那边走,走啊走啊,大概看到云海的时候,你就能见到人间了。”
石中人开口:“旷野的尽头是人间,经常会有你们这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打搅我的清静,最后他们都会去到人间,那是他们该去的地方。”
天上人看了看远方,略是沉吟,又询问道:“那你可知道,这世上哪里,或者说人间亦或是旷野,之中何处有一棵巨大的黄粱木?”
“黄粱木?那是什么东西?旷野之中只有铁山木,三三两两的,我没有见过什么黄粱木。”
石中人如此说着,而后摆摆手:“你走吧,别在这里打搅我了,我很烦,我要静静。”
他这么说着,而后又发起呆来。
这时候,似乎隐隐有询问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你为什么要发呆?”
为什么发呆?因为自己是石中人啊,石中人本来就应该发呆啊。
石中人没有回应这个无意义的声音,他知道那是天上人的声音,于是选择了无视,而那个声音也没有再度响起。
嗯,终于安静了。
石中人如此想着,那眼神渐渐变得空洞。
而天上人已经离开了。
“天鸡唱舞,梦熟黄粱”
“这里难道就是大名鼎鼎的烂柯棋局?!”
天上人想起了一切,此时心有余悸,同时回忆起当时法天上传来的话语。
者嚣,此是掩饰之意,浮生一场大梦,谁若是能从梦中清醒,谁便能入第五阵。
但现在自己醒来了,为什么不能从这大梦之中破出去?
天上人正是李辟尘。
“我总有一种感觉,所谓的破梦没有那么简单,入局是掩饰,出局也应该是掩饰而且似乎,这里的人没有名字?”
“不能说出自己的名字吗,人间之内充满了‘人’?”
一种莫名的恐惧从心中升起,李辟尘忽然回忆起在第二阵时遇到的那个烂柯弟子,当时他施展了一个法术,呼唤出一个金色的大镯,当中酝酿的是全部的红尘之景,能勾勒人的内心。
这里是黄粱乡,这里是烂柯世。
旷野看不见边际,人间还不知道在哪里。
李辟尘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寂寥感。
这里没有“仙”。
这里只有“人”。
“哇——哇——”
粗劣且嘶哑的声音回荡起来,在荒凉的旷野上传荡的格外之远。
黑色的乌鸦飞过天阙,那即将落下的大日如同一团烈火般熊熊燃烧着,将天地都染成血红。
某个人在泉水当中醒过来,他睁开眸子,看见那遥远的云霞,绯色的,金色的,赤色的。
哗啦——
他坐起了身子,衣衫湿透,在水塘中,四周有鱼儿从身边游过去,这个人的目光中生出迷茫之色,但很快,他就被另外一道声音给吸引过去。
“天上人,你醒了吗?”
声音有些沙哑,这个人转头四下看去,那于水塘的边缘看见了一个坐在哪里一动不动家伙。
“你叫我天上人?”
这个人开口询问,语气之中带着疑惑,而那个人的模样也被看得清楚,此时见到的,是浑身上下苍白无比的一个人。
“当然是天上人,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可不就是天上人啊?”
他这么说着,又指了指自己:“我是石中人。”
“石中人?”
苍白之人称呼自己为石中人。称呼这个人为天上人。
天上人的眸子中露出疑惑:“什么……是石中人?”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说……我是天上掉下来的?”
天上人揉了揉脑袋,而石中人点点头:
“你确实是天上掉下来的,我本来正在发呆,却被你吵醒了。”
“既然你也清醒了,那就赶快离开这里吧,不要打搅我的清静,我要继续发呆。”
石中人指了指远方的旷野,天上人愣愣的看着那远处,突然,眼中的光华开始汇聚,那一片又一片莫名的记忆开始苏醒。
光影灼灼,天上人的眼中,开始闪烁起无数的景象来。
有背着剑的灰衣道人,有负着扇的白衣仙家。
有戴着斗笠的青袍渔子,有持戈擒鹤的天上雷公。
有豪情饮酒的奇异女圣,有捆着口袋的松下仙人。
有穿着破烂衣衫的无心客,亦有身藏剑骨的女仙真。
有踏过红尘的墨麒麟,有横渡万水的青鳞骏。
有抬起玄黄的大枪,有挥来日月的鎏金镋。
有刻下山河的银刃,有映照三山的三清光。
有背着行囊的傀儡,有饮下敬酒的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