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凡间铁匠一般铸口凡钟,灌铁水入泥便可成就又何必如此”
不知是谁在言语,但很快,仿佛是响应话语一般,那钟窑在震动,这一下,就真的似乎如同有什么东西要出世了。
九日,九日的火光没有停歇,而原本剧烈的晃动也开始变得奇怪起来,仿佛是化入了无数的地脉来扩散震荡,这一次,不是峨眉山在晃,而是整个峨眉山方圆之外数千里的大地都在震动。
同时,隐隐的,冥冥之中,似乎有诵经的声音在响起。
那不是一个人,那是千千万万的生灵,那是异口同声,当中有老人,有女人,有男人,有孩子,亦有花鸟鱼虫,此时他们都张开了口。
人间发生了异像。
朽木绽出春芽,白骨化作瓷娃;
游鱼生出翅膀,飞鸟披上金褂;
土丘拔地成山,深谷崩作海峡;
旱地涌出清泉,漠土雨落黄沙;
紫竹摇摇而长,荒山生出翠华;
乌鸦化出白羽,大泽开满鲜花。
灵虚在涌动,无数的光华汇聚在一点,不断的坍缩,陷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混沌之中,红尘之中,不记岁月光阴。
但这时候,居然有人开始呓语,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亦不知传到了哪里。
不是一个人,而是万物众生。
经文先于混沌,众生出于经文。
——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
火云在摇晃,日月仿若战战兢兢的孩童,硕大的山石不断从云霄上砸落,坠入山间的滚滚云雾,而后落入深谷不见。
土与火在吞吐,赤与绯交错不定,明亮的光与沉沉的暗在合拢,峨眉山巅上,传出了交谈的声音,极其的平静,但又蕴含着一些莫名的惧怕。
“这剧烈的力量,太强大了,这钟窑怕是要炸了。”
“不会,峨眉山是大圣赐予的神山,这钟要出世了。”
“日月光火、天灾恶火、三昧真火已经要消失了你的法力已经不足以再支持下去,火道人要消散了。”
汗水从额头上滴落,那山巅钟窑前的道人赤着胳膊,面前是滚滚的热浪,足以融化仙道金铁。
“还可以再挺挺就要成了”
年轻的道人抬起手,鼻孔与口中吐出熊熊燃烧的仙火,双手上的法力与热浪混杂在一起,那手臂上已经有经脉崩裂。
血开始滴落下去,任天舒看向李辟尘,他的手臂上同样也开始有血汗滋生出来,但任天舒的目光极其平静:
“这是我这一辈子炼出的最厉害的兵器了”
李辟尘听着这句话,笑了起来:
“这也是我这辈子炼出的最厉害的兵器但这口钟不仅仅是一件兵器!”
火道人站在一侧,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起来,道:
“道友,我的法力要耗尽了,七百日的铸炼,这口钟里面放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一开始没有四位天桥地仙相助,即使拼上我们的性命也不可能铸出这口钟来。”
火道人是他化自在大圣截取的一部分天灾恶火所化,本身就是天劫,在李辟尘问清白玉玄三清妙法后,参照自己当初入主三灾道人的那三道念头而创造出的三具身外化身之一。
但饶是他有如此来头,此时的法力也有些不济,这口东皇钟确实是逆天之物,如果出世,必然是神也惊,鬼也怕,乃至其声,说不得能够穿透阴阳二世
四脉至宝在晃动,那持宝的四人早已经支持不住,紫云南华他们只是作为一个引动至宝力量的引导者,将至宝持在手中,用自身与至宝契合的法来引导出至宝的法,这本不耗费什么法力,但连续不断施法七百日,他们还不是人仙,自然扛不住。
幸而至宝被引动之后,此时已经彻底苏醒,那也就不需要四位道人执掌,各自开始衍化风雨雷云,配合四位地仙打来的一世法力,缓缓铸炼东皇钟。
钟窑在震荡,仿佛又什么东西在其中拉扯晃动,整座峨眉山都仿若被地龙钻入,搅闹的不得安宁,让雾烟云霄几乎都要被震的散开。
那热浪已经贯穿到八卦大阵之外,化作一道烟云,摇摇窜升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