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盟就是地域与文明的联盟,地主国际。
且大汉第三帝国的欺骗性,使其看起来像个改良派,公开喊都不怕,与要杀宦官救国的杀太监派,与要除外戚复兴的灭裙带关系派,差不多,不是要亡天下,而是要天下大变。
与君主立宪差不多,不是要杀皇帝,是要与豪强,门阀,地主,商人一起,把皇帝变成“大汉第三帝国”的帝国象征,橡皮图章。
实际上不用北盟干,宦官,外戚,士大夫,早把这事干成了。
没干成立宪,把天子干成橡皮图章了。
“…护士最好。”
室内活动场外,宋丹刚走过来就听见一片哄叫,门口依墙而立,或坐或站,甚或坐着轮车的伤兵,护士军医,黑压压的聚在阶梯上下。
似乎有人问了句什么,引发了伤兵的怪叫与护士的笑。
朝前凑了些,透过高矮不等的人头,才发现台阶上一个短发青年,大刺刺的坐在石阶上,正跟围着的一群伤兵开玩笑。
“护士是好,可不少已名花有草。”
李轩大衣摆下开着,叉腿坐在石阶上,冲起哄的伤兵贱笑,“咱可不能乱撬墙角。”
“哈哈。”
周围一群伤兵又是起哄的怪笑。
“倒是你们这帮歪瓜裂枣,问题不少啊。”
李轩见一群乌眉灶眼,缺胳膊少腿的伤兵没心没肺,也是畅笑,“有偷跑的,有跟护士耍流氓的,有不听医嘱胡吃海塞的,有打架斗殴的,这都是小事。可我听说,怎么还有自杀的呢?仗没打痛快,回来给自己补刀?”
伤兵有的就笑,有的摇头,有的发愣,有的黯然。
“不想活了呗。”突然扬起个声音。
“谁不想活了?你?”
李轩挺了挺上身,勾头都没看见哪个孙子在起哄,“你干斥候的吧,我怎么找不着你呀?”
“我…不是我。”
下意识一嗓子扬出去,起哄的才发觉不对,见身前的战友全回头,怕是已经暴露,赶紧提前自首,“我说的是我同宿的大壮,寻死还是我拦下的呢。”
“那你有功啊,救回了一个脑残,捍卫了军队绝不缩减开支的传统。”
李轩昂头问,“你叫啥?报报。”
“厨子嫌我碍眼了,但练兵总监还是我呀,我发明的板凳练兵法,那是人类军事史上一座不可磨灭的丰碑啊,我练兵能力这么高,功劳这么大,可现在的新兵营照样不让我插话,又把我架空了。”
“燕歌都是老子建的,功劳大着呢,权力大着呢,我说这块要有个城,它就要有个城,城墙多宽?我说多宽就多宽,我说哪竖墙哪就得有墙。因为我是三河建设大营总指挥,都得听我的。可现在开个码头都不问我意见,流民盖个房都当我不存在。我的权力,我的尊严,全都不在了。”
“可那又怎么了?资历老,能力高,功劳大,就霸着权力永不松手?我是公职啊,行使的是联盟公约赋予我的权利,我在行使有公约背书的权力时,我就是皇帝。可当公权力不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交出权力,从一个皇帝,回归到一个公民。”
“因为我效忠的不是一人一姓的王朝,我效忠的是公约。不是我道德,是我敢践踏公权力,公权力就保障不了我的人身权利与私人财产了。我的人身权利,我的私产,我才不交,这是公约保障的,伤害我,就是与所有人为敌。所以,我才要捍卫保障了我私人权力的公约。”
“公约若不保障我,对我就不公,那我也没兴趣守别人的曰。朝廷敢把我的私财,当成国家的,我就把敢国家,当成我的。官若让我义务徭役,当官就是我的义务。”
“若好官就是要为民做主,那我就做个好官,坚定不移的把主做好,把做主的位置坐稳。等我有了孩子,我还要让我的孩子,坐我的位子,继续把主做好,做个好官。”
“皇帝若把我的命,当成他的,我就把皇帝的位子,当成我的,我不夺了皇帝的位子,我连自己的命都要别人做主。我不忠也是有苦衷的呀。
夺了我也没法让呀,一让位我的命又成别人的了。那谁有潜力夺我的位子,谁就是我的敌人呀,那是皇位么?那是孤家寡人位呀。”
“我们结成联盟,不就是为了彼此保障,而不是靠皇帝保障么?我们彼此商议,不断修改的保障我们的那些规则,就是标准,就是公约呀。
我们不是要一个皇帝决定所有事,而是要让我们在每件事上,每个遵守公约的人,都有成为皇帝的机会。但皇帝没必要一直坐,又孤又寡的,坐久了不怕抑郁呀。”
“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是每个人都想当皇帝的,就是皇帝能对每件事都有兴趣么?
对什么事没兴趣,我就弃权,你们自己商量去。规矩定下来了,走路必须三步一蹦高,我就按大伙商量的规矩办,三步一蹦高不就行了么?
我蹦着蹦着感觉不对,再拉拢人一起推翻这个规矩不就完了?我遵守的推翻的都是标准,跟什么昏君明君的来什么劲儿啊。”
“若还是啥事都是皇帝说了算,那与前汉,今汉有啥不同?那我们何必再建个在每件事上,每个人都有机会当皇帝的世界?‘我’的世界,我们每一个人的世界,‘我’的帝国,我们每一个人的帝国,我们的世界帝国。”
我们每一个人的帝国。
‘我’的世界,‘我’的帝国。
我们的世界帝国!
这就是为何关丹是高句丽人,却热切的盼望灭亡高句丽。
因为高句丽不是他的帝国,他效忠的是他的帝国,大汉第三帝国。
关丹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一个个‘我’合起来,就是‘我们’的意志,就是帝国的意志,就是世界的模样。
如果世界与我们要的不一样,不是我们错了。
是世界还没有变成我们要的模样。
在这个帝国,关丹不用是皇帝,却是皇帝。
即便他是民,住在一个百户组成的“民里”,都能通过能力与愿意担负的责任,成为“十三人里委会”的一员,将自己的意志贯彻到这一里之地。
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但他想要全里家家必须建猪圈,不用是皇帝,不用造反,照样可以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