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零章 退而为贼的黑山贼

三国圈 嬴政 3453 字 9个月前

曾经如狼似虎的黄巾,慢慢由虎退化成了贼,黑山贼,甚或只为祈活的小民,就是躲在山里种地罢了。

两相比较,一升一降,自然落差越来越大。

看在黑山贼的眼中,自然觉得原本不堪一击的郡国兵,乡兵,义军,越发凶悍起来了。

“人”实际还是那些人。

只是曾经的黄巾,时下的黑山贼,开始视敌如虎,自卑轻身起来了。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旗号都不敢打了,信仰都失去了,那就彻底沦为贼了。

“让左校把灶灭了。”

植被稀疏的一处矮丘后,一脸憔悴的郭大贤,望着另一个丘后升起的青烟,面沉似水,“灶烟一起,离远了一打望就知道藏的有人。吃野外生火的亏,还没吃够?”

一个充亲兵的老贼刚要去吩咐,被身旁的于氐根伸手拦了下来:“我去吧,不比当初了,时下没啥渠帅,副渠,小帅的了,各寨顾各寨,我去说好些。”

“把左校叫过来。”

丘后背风处,三个一身布衣外罩扎甲,皆席地而坐,正在吃干粮饼子的张牛角,褚飞燕,左髭丈八同时循声望了过来。

“我再接济他五十张盾。”

张牛角边啃饼子边道,“问他愿不愿意第一个冲,抢来的辎重,我这份分他一半。”

“一半?”

坐着的左髭丈八咳了口豆沫出来,一抹扎髭,瞪眼道,“老张,你不过了?”

“辎重多少事小,再不胜才没法过了。”

张牛角随手折了根草茎,一点点的放在牙间咬断,“并州都遭贼了,别说出上党去劫州府,凉州那帮天杀的羌氐贼,还想进山抢咱们呢。”

说着,又是满脸无奈,“这世道真是贼都没活路了,困守瘠山沟沟,咱粮不够。出山掠冀州,时下更是越发艰难了,那幽燕来的李轩不是庸将,难对付呀。”

“那位邪主的路子太邪,咱摸不透人家的路子啊。”

左髭丈八嚼着饼子,也是一脸纠结,“貌似骑兵名将,仅带两千余骑,就可驱驰冀州数万郡国兵,偏是传闻骑马都不利索。冀州各郡县原本互不统属,一团散沙之民,人家都织节好了,布的天罗地网一般,偏偏咱还看不见,撞上的次数多了,才发觉怎么回事。”

说着,又是一叹,“我倒宁可皇甫在冀,明刀明枪的来,起码胜败有数。跟这位对战,胜不知胜否,败的多了才知败在何处,怕是比皇甫还要高明些,布局太正,用兵太诡。”

“不是咱老兄弟里有爱下围棋的,咱时下都想不明白。”

张牛角闻声也是苦笑,“这八成是哪个鬼谷子一样的隐士教出来的弟子,出山祸乱天下来了。

皇甫嵩,朱儁,卢植,董卓皆做过冀州一方节镇,都没用兵到这个地步,不过兵来将挡,喊打厮杀,比咱也高明不到哪去。

可这位太不一样了,咱就是败了,都不知道败在何处。想明白上次败在了何处,下次又败在了别的地方,有多少是咱还没想明白的?

咱开始遇挫,只想明白了人家是坞堡挡咱们,耗咱的粮。再遇挫,明白了人家是用郡国兵,义军粘咱们,驱乡兵以充仆从,耗咱们。”

冀州,赵国北。

房子县与常山郡石邑交界。

此处地形开阔,仅有绵延的低丘与稀疏的林丛。

一条从秦始修,打通了诸国郡道,从咸阳转入洛阳,再从司隶贯穿冀州魏郡,广平,赵国,常山,中山,入幽州涿郡,直抵长城一线的南北向郡道,就在此间延伸向北。

无路崎岖事小,雨大泥泞,地陷湿滑才是要命。

许多貌似平坦可通行的地域,一下雨,就变黄泥塘。

行人走没事,乡民赶着牛骡车,推着独轮车,遇到这种湿陷地,大不了绕一绕,陷住了下车推一推。

可是大型跨州商队,军用马驾辎车,转输粮秣的辎重队,平时是不会走无路地带的。

大型商队被迟滞住了要钱,辎重队被陷住了要命。

大型商队动辄马驼车乘以千计,路上一日耽搁的损耗,就够在乡间修条土路的。

而军中是有军法的,粮秣逾期未至,督粮官是没法把责任推给老天爷的。

所以,越是规模大,载具多,运输效率高的运输队,对交通的要求就越高,对道路的依赖性就越大。

对道路依赖小的反而是乌合之众,山贼,土匪,黄巾一类的乱民,到哪都是徒步。

山羊能过的地方,人就能过。即便是山区,对土匪来讲,照样是坦途。

黑山贼之所以要藏匿山区,就是为了应付官军的围剿。失去了转输粮秣的便利,箭矢弩箭等辎重补给困难,骑兵等优势战力使不上力。

护卫步卒进抵城下的冲车,冲车式撞城锤。比城墙更高,可俯射城上守军的楼车井阑,大面积覆盖的蹶张,行军车弩,钩镰战车,万弩密集阵等,在山区都使不上。

那黑山贼就等于借助地形,抹去了官军占据绝对优势的粮秣保障,与装备兵种优势。

所以,黑山贼一般是不会在地形平坦,交通便捷的郡道区域出没的。

那会让变色龙失去保护色,让山贼没了“山”靠。

可时下,却有三千黑山贼,埋伏在石邑以南的郡道周边低矮的山丘棱线后,隐于疏林之中。

他们是来埋伏官军辎重队的。

不来不行,自从冀州官军换了主帅,黑山诸寨与冀州军的战斗频率骤降,冲突越发趋减。

可令黑山诸头领毛骨悚然的是,频繁的战斗是骤然减少了,可一旦发生战斗,伤亡与粮耗也骤然加大了。

且以前与冀州官军斗,败了大不了溃,一个个山寨,一股股小帅,甚或一个个人,分散逃跑,回山再收拢溃兵就是了。

败仗多有,但损失有限,黄巾最不缺的就是人,只要老贼在,乡民裹挟多少没有?

可自从冀州来了北方军,冀州官军的打法慢慢就全变了。

仿佛有一张无形的蛛网罩头似的,一旦黑山军走出太行,进入冀州境内“打食”,就好像撞入网的麻雀一样。